任秋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不妨碍他笑意微敛,将周流护在身后,对昔日的好兄弟皱起了眉头:“你别凶他。”
原野又想冷笑。不管何时,任秋成对周流都是这么一副宠溺纵容的样子,偏偏却意识不到自己对他的感情。原野还以为这个人永远也不会开窍呢。
他在国外这几年过得生不如死,这两人却修成了正果,凭什么?
原野又痛又恨,浑身发抖,仿佛一颗被点染的火星,顷刻间就要爆裂开来。他满怀的仇恨、怨怼、怒气,胸腔里兜不住了,要朝整个世界倾泄出来。
什么兄弟情,什么自尊、颜面,去他妈的订婚礼!
正要爆发的前一秒,周流轻轻推开任秋成的手臂,走上前去。他低着头,好像不敢看原野的脸,声音略微沙哑涩然,不,甚至是怆然的:“小野。”
喊出那声小野的同时,周流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他的掌心柔软而潮湿,鲜明的触感裹挟着潮热的回忆扑面而来,一刹那令原野回想起多年前。
周流的手不像大部分男性一样修长且骨节分明,而是有点肉肉的。但他那时却长得很瘦,瘦到脸颊有轻微的凹陷,更衬得那双黑漆漆的眼有时大而无神。
周流总是用那样纯净到忧伤的眼神看着他,轻声叫他:“小野。”
每次叫出来,语气总带点莫名其妙的求恳,好像在轻轻哄着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原野忍不住想皱眉:真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被你叫得心软了。
更何况他。
于是,直到此刻,听见了这声呼唤,他仍旧不能不动容,哪怕喉咙里含着血,也得咽下这口腥甜,咽下积攒多年的苦和恨,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火星终究没能爆开。
周流拉着他的手,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两人目光相对,原野感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上传来极轻微的颤动,这颤动再一次抚平了他心上的暴戾之气,很神奇的,他所有的不满和怒气都蒸发了。
周流深深地看着他,神情温和怯懦,一如往昔,眉宇间还愁结着一丝柔情,习惯性低声下气温存讨好:“小野,好久不见。等结束了我可以去找你吗?我有话想跟你说。等我一会儿好不好?”
原野沉默地凝视着这张在灯光下略显苍白的面孔,下意识描摹着他的各处轮廓,在心底喃喃自语:瘦了。
交握的两只手掌不知不觉贴得更近,纠缠得更深,周流的掌心已经被汗水浸得一片湿腻。原野死死拽他的手,盯着这个人的眼睛,不允许对方有丝毫逃避,一字一句地说道:“好,我等着。”
说完他松开手,大步转身离开。再不离开他恐怕真会控制不住。
任秋成没有说话,沉默地陪周流走完了剩下的流程。结束之后,也没有去询问未婚夫和原野到底是什么关系。
反正那都是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