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走过来给点额倒茶,边道,“这两天主子也跟着忙乱,可是累坏了。如今且叫她那边儿自己忙去,主子只管歇歇。”
点额垂首看着水面上浮漾着,且不肯沉没下去的茶叶,用杯盖拨了拨。
“我自是乐得清静,只是,总归不能不清楚刘佳氏那头儿是怎么得了超拔的恩典的。”
望月也惊了一下儿,“主子的意思是,难道不是皇上因为三格格指配,这便给的恩典;或者也不是主子爷去跟皇上请封的?”
点额摇摇头,“各家王府超拔官女子为侧福晋的事儿,总归是各家王府自己的家务事,若王爷们不上奏请旨,皇上才不会主动管这事。”
“而各家王府呢,除非是皇上钦赐,此外只要嫡福晋还在世,王爷们就不能请封侧福晋……觉着,咱们家阿哥爷会不懂这个规矩,这会子主动跑到皇上跟前去为刘佳氏请封?”
望月被吓了一跳,心下砰砰跳得厉害。
“那,还能是谁呢?”
点额寂寂抬眸,“咱们家里,打小儿见过皇上的,还能有谁呢?她便是嫁进门之后也算深居简出,但是她好歹从小是十公主的侍读,没少了得着机会见着皇上,故此皇上自然也是认得她的。”
望月皱眉,“可是,她如今大着肚子,没出过门儿啊……”
点额疲惫地闭上眼,“可是她自可以撺掇着阿哥爷去啊!”
“我这个嫡福晋尚且好好儿地在世,他们就按捺不住向皇上为一个官女子请封侧福晋——他们是,将我这个大活人当成了死的;他们这是想要咒我死啊!”
望月也是红了眼圈儿,“……亏那个刘佳氏,当真是忘恩负义!主子做主,帮她的三格格选了这么好一个额驸,她不知道感恩戴德,怎么竟然还敢这么僭越了去?”
“便是皇上的口谕下了,她也自应该卸掉钗环,先到主子面前来下跪请罪;怎么反倒还敢兴高采烈地接待宾客了?呸,真是下作,不要脸!”
看着望月如此,点额反倒松快下来,缓缓地笑了。
“为她闺女指了个好婚事?呵呵,哈……”点额笑到都有泪花溢出了眼角。
望月一警,忙收摄住,凝视着点额,“主子……这是?”
点额叹了口气,“这门婚事,何尝不是我对她的一个试探。那额驸家世自然不错,相比于那些只有公爵的额驸来说,他本人早已承袭了郡王,身份自然高贵;况且他们家是科尔沁的,游牧地距离京里又近,怎么看都是桩好婚事。”
“那刘佳氏若是知恩图报,她自然明白该怎么办。若能弃暗投明,重新回到我眼前来,那我自然还会继续设法帮她周。”
“可是我毕竟与她这么多年的相处,我何尝不知道,她倒是比那关佳氏更有心眼儿的……所以关佳氏早早地死了,她却还能守着一个闺女,健健康康地活到如今。”
“侧福晋刚进门儿,她忙不迭地就投靠过去——她这样的人,我又岂能放心她还能投奔回来?故此三妞这婚事,是我早为她打好的一柄双刃剑!倘若她忘恩负义,那日后,那三妞的苦楚自多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