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一道吧。正巧,我也好久没见见她了。”
信珩拖着脚下木椅转轮,袁彦看着他这幅娴熟的样子,没有动手相助,带着些调笑的语气,他意有所指:“怎么,不带她?”
信珩转动车轮的手猛地停下,他给了他一个眼刀,袁彦登时乖乖噤声,也不管他的刀剑,再次裹紧自己粗布的外衣,老老实实跟在他的身后。
人烟罕至的袁氏祖陵,下人也惫懒地仍由荒草滋长。他二人踱步走在这荒凉的陵园中,那唯一一处被照顾得很好的墓碑,逐渐清明地进入到两个人的视线中。
他二人保持着静默,袁彦走到她的石碑前,看着那再次被修缮添了新土的青冢,视线一点点描摹着石碑上熟悉却遥远的那个名字。信珩看向案前摆放的新鲜贡品,对他道:“看来他时常回来。”
袁彦顺着他的话将视线落在桌案上,他的眼神不喜不悲,却是极冷,似是那案上所有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两人就这样看着,直至日薄西山,袁彦才长舒了口气,对着那坟冢叮嘱道:“妹妹,下次再来见你。”
“你且放心京都,只要我还在一日,袁家我会安排好。”走出陵院时,信珩的这句话,显得略有些苍白。可他看着他有些湿濡的双眼,还是说了。
袁彦点点头,再开口时,有些微哑:“国危矣,大厦将倾,这又何需在意。”
信珩眉头骤然紧蹙起来,察觉到他话语里的含义,他正色道:“事态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你这京都,他们争名夺利的事我不晓得,不参与也不关心,可那重重奏章是一匹匹战马换来的,却只得了寥寥几笔。信珩,当初我只身一人,前往边疆,现如今,却有些不知道自己再驻守些什么了。”
“兄弟阋墙,君不君,臣不臣,京都的事,别说你,从我回来的那一日,我从未看清。千方百计,终究还是将信璨也卷入其中。你我之力,杯水车薪,只能说好自为之吧。”
良久的静默,打破着沉寂的,却是信珩放下手,将木轮转动的声音。袁彦默默无言,踩着二人狭长的声音,随着他,离那个千里迢迢只为一眼的名字,渐行渐远。
“你果真要留到那事处理完毕?”
信珩的手有一瞬间的卡顿,他见那光影静谧,只文不对题地回道:“再看阿璨吧。”
完全将此人忘记的袁彦,瞬时调高了音调,“这孩子还那么不听话啊。”
信珩明晃晃地抬头,刀了他一眼。
“我说,你这样可不好,对她,你是怎么打算的?”一来一回,袁彦意有所指,点到为止。
信珩装作听不懂,“谁?”
袁彦光明正大地嫌弃了他一眼,“我可亲眼瞧见,那姑娘的眼,自始至终落在你身上。你不会就这样将她晾着吧,等到你那事处理完毕,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信珩没有回他,只是面上浮上一层笑,抬起头,就这样看着他。这眼神看得袁彦瞬间老实地闭紧嘴巴,后退一二,不自觉地捋着自己双臂上的汗毛,怀疑自己莫不是哪里想错了。
难不成自己在边关待得太久,以至于天天面对那些泥塑的将士们,连这种事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