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穆,苏穆,你的课业完成得如何了?”
熟悉的催促声音在耳边响起,就像是曾经李丞相督促苏穆那样。
“是在呼唤我吗?都说人在死前会回顾这一生发生的事情,最重要的人也会出现在脑海中。”苏穆瞎想着,又反复咂摸熟悉的话,“在我这一生中,也就是在老师身边能获得些暖意,在他身边可以放下戒备之心。”
“苏穆你在喃喃说些什么?”
年迈的老人一进门就察觉不对劲,在寝殿内四处打量确认无人与苏穆对话后,紧促的眉目更是显而易见。他尽可能尽快地跑到案桌前,“头发还挡着脸,是课业太繁重累倒了吗?哎,我这徒弟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这几日还是让他多加休息吧。”
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苏穆眼眶红得要命。这就是能让死人舍不得的美好吧,也好,在走向死亡的痛苦中还能尝到一丝甜味。
“苏穆,快起来,今日你不用学习课业了,跟为师去藏书阁找些史书吧。”
被老先生挂在嘴边的苏穆依旧保持着枕着胳膊的姿势,根本叫不醒。对方更是慌了,伸出手指内侧长茧子的手去撩开挡住脸的碎发,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老先生差点休克倒地不起。
“来人啊!快去叫太医!”老先生瘫软在地,手摁住狂跳不止的心口让自己恢复冷静,即使自己会有心脏病复发的可能,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趴在桌子上的徒弟,“大皇子的脸怎么了?这孩子的脸怎么突然就被烧伤了?昨日还好好的跟我探讨史书呢…”说罢,急火攻心,双眼一闭就倒在了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苏穆能感受到身体在慢慢发生变化,好像走投无路的灵魂找到了归宿,呼吸也变得顺畅了,压在胸口的重物也卸了下来。
“回皇上,大皇子的左脸被严重烧伤,不过太医院有西域灵药,在脸上涂抹药粉一个月便能恢复。”跪在床边的太医颤颤巍巍地端着一个楠木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盒药膏。
皇帝瞄了眼主医师,平淡的语气中藏着不可推脱的命令。“保证不留疤吗?你说话是要负责的。”
几个小太医吓得连头都不敢抬,事发突然,谁也不敢保证药效,而且苏穆的脸上是大面积烧伤。
“臣保证一个月内大皇子一定能恢复原貌,一道疤都不留。”
“好,我记住了。你们几个从今日起就只负责大皇子的烧伤。”
在场的所有人不敢看触目惊心的伤痕,语气不容反驳的皇帝也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还在昏迷的苏穆,根本不敢正眼瞧他。
“关于大皇子烧伤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皇帝把苏穆额头的毛巾拿下来又换了新的一条,“多亏了李太傅及时发现,不然大皇子还要瞒我多久。烧伤这么大事情竟然都没有人同我汇报,大皇子宫内的人是都聋了哑了吗!”
“回皇上,昨晚大皇子的脸并无异常,今早我去屋内送早餐时也并无他人进入,那段时间是皇子课业时间,我们这些下属都不能进去打扰。”一个单膝跪地的侍卫低着头,“但终于责罚的话还是责罚我吧。我身为大皇子的贴身侍卫,发生这种事情是我的失职。”
皇帝起身准备离开,路过侍卫时刻意停留疫一秒,“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一定会追究下去,至于责罚,就罚你半步也不能离开大皇子,好生照顾他直到痊愈。”
“我听到了父皇的声音,也听到了萧意的声音,我还感受到了脸上传来的阵阵灼烧感,难不成我没死还活着?”
苏穆在心里嘀咕着,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自刎、死亡就好像昨日发生的事情,竟然还能期待明日的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