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界牌关百多里的距离,有城名为代州。城池建于大燕立国之时,当时无定城还不存在,燕国和神狸的分野是界牌关。燕军几次出界牌攻打神狸,神狸也曾几次破关反击,双方打得天翻地覆。由于需要个城市负责边地九六行政,方便文臣驻节粮食转输,于此建城立州。
建立之初的代州乃是标准军事设施,与界牌关相比也没什么区别。但是随着燕军战线前推,于草原设立无定城,代州便渐渐太平下来。每次燕国北伐都要以代州作为运输中转,城市的职能也就从军事变为民政为主。到了刘威扬这时代,代州已经颇有几分繁华气象,虽然比不得天京,但好歹也算是个郡城模样。
二皇子刘宸毅如今就驻节于此。本来他是和刘宸英一起住在界牌关,但是界牌虽然承平日久可终究是军事要塞,整个关口就是个兵营,没有多少享乐的地方。再加上张世杰是刘宸英岳父,刘宸毅在那浑身不自在,总怕一不留神就被人取了性命,因此鱼世恩大军开拔后,他就以监督钱粮运转为名,跑到代州享福。
张世杰和刘宸英都把他视为瘟神,离自己越远心里越舒服,自然不会加以阻止。刘宸毅麾下不仅有神策军一万五千精兵,还有莫家的心腹家将、死士护卫,把他保护得严严实实风雨不侵。刘宸毅到此更是如鱼得水,如同脱缰野马任意驰骋。
虽然冬日寒冷,可是房间里地龙烧得足,丝毫不觉得寒冷。脂粉香和酒气混在一处,形成一股诡异且难闻的味道。刘宸毅倒在床上,身边是几个面带泪痕的妙龄女子。
这些都是他来到代州之后命令手下强抢而来的良家女,其中也有些军兵家眷,父兄丈夫在前线厮杀,自己却被掳了来。本地一位武官的女儿本已经许了婆家,只因被莫家家将发现眉眼略有些像张素素便被刘宸毅抢来强占,此时正躺在他旁边两眼红肿如桃。
天高皇帝远,刘宸英暗弱张世杰不想惹事,天下便没人能管住这位无法无天的二殿下。
刘宸毅昨晚折腾得太凶,此时睡得正香,直到身边女子的惊叫声传来,才把他闹醒。他眼睛还没睁开,巴掌已经落在身边女子脸上。“鬼嚎个什么?能跟本殿下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再敢哭哭啼啼的,信不信我一刀……舅舅?”
他边说边揉眼,这时候才看明白,原来是舅舅莫崇山闯进来,把这几个女子惊动了,否则自己也不会被闹醒。这甥舅二人臭味相投,刘宸毅酒色财气的嗜好都是随着舅舅学来的,可是对这位长辈也没有好脸色,阴沉着脸说道:
“舅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自己不是也抢了好几个美人么?为何来我的房里?尊卑有序,你总不能要我的房里人吧?再说我还没玩够呢,过几天再说。”
莫崇山嘿嘿一笑:“好外甥,你这话就冤死舅舅了。你摸着良心想想,从小到大哪次不是舅舅的心头好被你要走,几时从你这拿过什么?”
刘宸毅撇撇嘴:“谁让咱们是君臣呢?从小母后就告诉孤,这天下的一切都是孤的,要什么你们就得给什么!我说,你把我闹起来到底要干什么啊?这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就算要吃午酒也还早。我这两天腰酸腿疼,暂时不找新美人了。”
“边地的庸脂俗粉,算得了什么?我找你是有大事!咱们在这玩了几天,现在该干正事了。”
见舅父神色郑重,刘宸毅也打起了精神,连忙胡乱套了件罩袍,赤着足下地吩咐外面家将把女子都拖出去关牢,随后掩上房门发问:“出什么事了?”
莫崇山压低声音:“天水塞那边传来的消息,我们机会来了!听说神狸这次出兵三十万,而且有很厉害的巫师坐镇。天水塞的斥候派出去就没了踪迹,就连墨门武者都没能讨到便宜。”
“三十万大军?”刘宸毅面色一变,四下看了看,仿佛神狸兵已经打到眼前。随后朝莫崇山道:“这里不能待了,咱得撤!这帮神狸人怎么那么多兵?你不是说他们不堪一击么?怎么人多势众还有巫师,早知道我才不来!”
莫崇山挥手示意让刘宸毅冷静,“慌什么?他们还在天水塞呢。那边有神策、无定两军,界牌关还有张世杰那老狗,他们生了翅膀也非不过来,不必慌。咱们这次的目的是两个,一是立军功,二是收拾王祐。现在就是除掉王祐的最好机会。”
“你是说……把王祐派出去当斥候?他肯听令?”
“这是军中不是天京,枭卫也得服从军法。他要敢抗令,我就斩了他的脑袋!”
“乱命不受!我们枭卫不受二皇子节制,谁敢来行军法,先过我这关!”
军令送到界牌关,第一个发作起来的便是铁无环。他已经以王祐的亲随自居,虽然名义上是枭卫的成员,实际上自认家将,就像莫家那些门客一样。他的生死荣辱绑定在王祐身上,有人想要损害王祐的性命,他自然第一个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