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黑子所在的矿队也拉了些水泥上山,他们把矿点和坞堡之间的小路都重新铺设了一遍,还借用了徐进的模具。以前一下雨雪就变泥塘
的土山路,现在都成了平整光洁的混凝土,挖矿再也不用几个汉子肩扛手提,一人推个小矿车就全部搞定,大大加快了石灰石料的供应速度。
封恺带着亲随赶到坞堡的时候,墨宗众人正干得热火朝天。他勒住马缰,在壕沟边朝坞堡望。记忆中破败萧索的土城忽然变得生机勃勃,斑驳的外墙被平整的灰色取代,也不知墨宗用了什么材料,看上去竟然浑如一体,连点缝隙都找不到。
“我的天老爷,墨宗这是挖到金矿了?把整座坞堡都给重修了!”
路勇惊愕道。
封恺摇头。
“不是重修,应该是涂了什么。”
他也不知该怎么形容。塔楼和墙垛都是以前的模样,可颜色和质地却完全不一样,像是刷了一层灰色的桐油。
他想了想,翻身下马,亲自蹲在壕沟边观察。
远看似乎和忻州城外那些被火烧掉的没什么差别,可靠近才发现,那一人高的深垅中一根连着一根的不是木头,而是和城墙一样质地的灰石头。石头的尖端打磨得十分尖利,形状和角度都不差分毫,像是一个模子里做出来的。
但怎么可能呢?
封恺伸手摸了摸那些马刺,触感冰冷坚硬,的确是石头没错了。
城里就百十号人,一半都是老幼病残,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刻出密密麻麻的石头刺,这不可能。
封恺沉吟。
他是一天前接到的线报,说雍西关外的墨宗有了异动,似乎全员都出来修坞堡。
墨宗的坞堡建于十年前,六代矩子进山不久就死于非命,自此以后,墨宗进入了衰弱期,据说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来的钱修房子?
联系到这段时间墨宗动作频频,似乎一切都是从选出新矩子开始的,先是城里炊烟不断,然后后山的火窑开炉,这些变化不得不让封恺介怀。
他莫名想起了那个少年,在石沱岭下的惊鸿一瞥,当初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因为墨宗的人说他是新任矩子,他才看了对方一眼。
真只是随意的一瞥,现在只记得少年略白皙消瘦,身形还很单薄稚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
唯有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让他印象深刻,那种沉静如深潭的目光,九死一生也没什么波动,这不是山野小子会有的,倒像高门大姓养出来的风仪。
这样一个人,会是墨宗的变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