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oto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很确定这不是小镇的某处,甚至可能距离小镇很遥远。

    这是个华丽的房间,内部装饰很有某地中世纪贵族的风格,他看看四周,阳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中透过来,窗外似乎有暂时停留的小鸟在叽叽喳喳。房间比他在工会的房间似乎还大一些,床头柜是上好的木料,柜上摆着一盏精致的台灯,灯座上镶嵌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他此刻躺在房间正中的四柱大床上,床幔并没有放下来而是被缎带整齐的绑在床柱上。Shoto撑着床面慢慢坐起身,身体依旧酸痛却已不怎么明显了,身上的伤口看起来被仔细的治疗过。

    门口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声响,两只巴掌大的红色皮肤生物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他们共同端着一只白色的瓷杯,里面有半碗液体还在冒着热气。但是这两个东西似乎并不怕烫,他们稳稳地端着杯子向Shoto方向走来,爬上床头柜将杯子放在上面。仿佛直到这时,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Shoto坐在床上,然后手忙脚乱的飞速跑出了门去。

    Vox知道Shoto醒来了,他在门口踟蹰着,他实在是没有勇气进去。他从血月影响下清醒过来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他知道这次自己把Shoto伤得很深,他琢磨着是不是该给Shoto一点时间,自己这时候去解释会获得原谅吗?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手中带着一个托盘,里面盛放着他亲自做的食物,他很确信这些是Shoto喜爱的样式。

    Shoto并没有抬头看他,两人间从未像如此沉默过。

    Vox试着靠近了些,他看到Shoto突然收紧的双手,于是就赶紧把托盘放下又后退了几步。

    Vox张嘴试了几次,最后只能叹息道:“真的非常对不起。”

    又是沉默。

    Vox停顿了半响然后才转身走出门去,看来现在不是时候,他苦恼地想。

    之后的几天,两人几乎都没有交流,Vox每天去给Shoto送好几次食物,Shoto从最开始的一点不沾到现在勉强吃一点了,期间Vox尝试了好几次解释,但每次都因过于沉默的气氛而尴尬停住,直到某一次他从房间出去时看到Shoto扫了一眼他放在餐盘边的道歉卡片。

    也许可行,他每天锲而不舍给Shoto写信笺,他不确定那些信到底有没有被拆开看过,因为看起来它们和他放在那时相比位置并没有什么变动。

    Shoto的内心很乱,他捋不清自己的想法,一边是萦绕他于噩梦多年的仇恨,是幼时茫茫无边伤痛中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念头,一边是能在午夜惊醒平缓他惊恐的温柔,是被他小心怀揣着的爱恋。

    他在内心深处试图为Vox脱罪,Vox除了隐瞒身份外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不是吗?可是,如果至今以来他在自己面前的表现只是一场精心准备的伪装呢,玩弄被自己盯上的猎物,直到腻了再杀掉,听起来也挺像恶魔能做出来的事情呢。

    他白天站在窗口,甚至看到过有路过试图靠近的饥肠辘辘的流浪汉被躲在暗处的恶魔们扔圆滚滚的瓜果给砸跑过,流浪汉边骂骂咧咧后退边捡起看起来就很可口的瓜果兜在衣服里,场面一度十分滑稽。

    兴许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些不主动害人的恶魔呢。

    那些信Shoto打开看过,他看到信里Vox言辞真切的道歉,看Vox解释他那天是被血月影响有些失控了他很后悔,看Vox大篇大篇表达内心对自己的爱意,看Vox说自己不是故意隐瞒身份而是为了等处理好隐患后亲自向他说明。

    该给Vox这个机会吗?Shoto想不出来。

    Vox并不能肯定地说多年前那场灾祸于自己毫不相干,所以在他想出来如何解释之前并没有贸然写进信里,这对他和Shoto而言都有些沉重,他打算等Shoto能接受自己身份之后再慢慢地跟他讲。

    他算了算日子,又仔细的感受了一下自身力量的变化,觉得今天是时候了,他走向地下室,只需要处理了这个,就都会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