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尘被冷鼻子冷眼次数多了,便不同他计较。将方才李嬷嬷所言转告长溯,终了,犹豫看向对方,瞅了好几眼,才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长溯想也不想冷哼一声:“谎话连篇,漏洞百出。”
折腾这么久,天都擦亮了,白霄尘想了想,还是拐去茶楼。
万事通刚起来,连天打着哈欠,正忙着洗茶具迎接早客。闻其所言,抽空回他二人:“嗯对,是有这么回事!那帝师以前呢,清高名声甚足,谁知道,也是个酒肉好色的主儿。他当年事发啊,那满皇城学子都快疯了!唉,也是,信仰崩塌,搁谁身上不疯。”
“其实吧,他私下乱搞也就罢了,主要是,他看上瑟如夫人遗子,那孩子遭遇太惨了,年纪不到二十,前小半辈子,愣是就没遇见啥好事。故而,难免遭得如此群情激愤。”
白霄尘心道,看来,京内史府果真瞒得严实,万事通还不知那凶恶妖物,正是这位公子所化。
对方一边忆着,一边连连感慨,“论说,我没进这家茶楼之前,还受过瑟如夫人恩惠。我本是东阆逃难流民来着,逃难路上,差点儿没被冻死,幸好夫人赐我一块饼,那饼子可真香啊,让我撑到最后……这就说远了。唉,只可恨世道不公,好人没好报,恶人活千年,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谢君清,褪下我大昶帝师这层皮后,还不知又换了个什么身份在外快活……”
白霄尘听到“东阆”二字,猝然心间一动,默不作声地看了眼旁边人。而这时,却又听见熟悉名字。
硬是反应了两瞬,他侧首讶然:“慢,你方才说——谢君清?”
万事通点头:“对啊!”
白霄尘:“可是,从重极观叛出的那个,谢君清?”
茶杯终于一个一个摆满紫砂盘,万事通站起拍拍袖子,收工:“原来,这人在你们修真人之间,也这般出名?”
白霄尘满目诧异,坐那儿呆滞了片刻,蹙起眉,怔怔转向身侧:“这桩事,我们不是不得不管了。而是,必须一查到底。”
旁边长溯也神色沉重,微微点头。
二人出了茶楼。旭日升起,皇城街道上也变得热闹起来,白霄尘却心事重重。走着走着,都没察觉到前方徒弟停步,差点儿撞到他背上。
白霄尘吓一跳,抬起眼,只见长溯侧身默默看着他,瞳仁又沉又黑。看了几眼,长溯正要说什么,只见白霄尘望着他,率先轻声。
“你可还记得,当年重极观卦象出来后,所有人都要你死,只有他一人……为你说了话,求了情。”
长溯微抿了抿嘴角,瞥他一眼,没好气道:“白霄尘,哪怕我如今身属北疆,却也知道,知恩图报四个字怎么写。”
许多年前,长溯被天下第一观的重极观,夜观天象,推演占卜,判为天生魔根、万邪之源。若不除去,日后定生灵涂炭。
小长溯是白霄尘一手带大的徒弟,况且他那时只是个小孩儿,白霄尘自然不容旁人动他分毫。
当年,白霄尘无名无派,一界散修。而重极观在乱世中势力很大,观内弟子众多,簇拥无数。该观所修道法,擅推衍,通达天意,观主所出论断,皆被世人奉为圭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