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可能是真的。”只剩我们两人,杜格尔以盖尔语低声呢喃,在寂静夜空中清晰传入我耳里,“绝不可能。”
“是啊,肯定如此。”我同样以盖尔语附和,以免被有心人偷听。
这样的讨论更像是在振奋我们的心情,彷佛多重复几遍,就能说服自己。我对实情是否真如杜格尔信誓旦旦的陈述不敢心怀过多希望,因为我想不出任何布里克塞蒙骗我们的理由或好处。
那伙逆贼可不如两位斯文。我脑海中响起布里克塞的描述。在琼斯请他们配合盘查时,直接以匕首攻击我们,除了作贼心虚我恐怕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好在他们虽然气性火爆,用起刀剑却不如嗓门厉害,我和琼斯副队长才能毫发无伤。可惜了那个连胡子都还没长出来的年轻人,小小年纪就被带上岐路。他们甚至懒得训练他,执刀攻击的手都还在颤抖,更别提步伐虚浮、腿脚无力。
他的描述很逼真,我能立刻听出是在说安格斯,这令我对布里克塞所言多了几分相信。我们都曾嘲笑过那小伙子对刀剑的热情要是有对马匹的一半,就能少挨些约翰舅父的责罚。安格斯在因弗加里堡时,多数时间都和我一起训马,那是我的工作,是他的热忱,也成为他逃避责任的手段。
我怎么会传授他无数关于马匹的知识,却没想到让他学好防身的技能!此刻的我不免如此责备自己。
想到安格斯面对巡守队的无措、亚力士和杰米一面迎战一面要保护安格斯的支绌,我更加不安,害怕回到营地将见到的惨况。然而尽管心情焦躁,我还是带着杜格尔刻意往巡守队东方绕了一大圈,以免布里克塞派人跟踪我们。如此一来就算布里克塞让人守在“不法分子”的营地,看到我们出现,也可以借口说不放心,想亲自去探查。
“凯尔,你想他为什么要跟我们说那些?”
“我们得小心点。”这是我给杜格尔的答案。
树林里每一道抖动的阴影,都让我疑神疑鬼,每一声风啸,都令我绷紧神经、紧握短剑,摇曳的枝桠彷若向我们伸出的魔爪,夜鹰的啼啸一声声拉扯着我的神经。我尽可能减少谈话,专注倾听,捕捉任何不属于我们的声音,想到方才布里克塞毫无声息地靠近我们许久,让我寒毛直竖。如果只剩我们二人,无论如何我都要照料好杜格尔,这是我唯一的念头。
我们耗费许多时间确定身后没有监视者后,才拔足往营地狂奔。远远地,我从林木间隙看见微弱火光。
是布里克塞焚烧他们尸体的烈焰,还是??
“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发生什么事?”“凯尔,你的脸色真难看!”
当我们上气不接下气抵达时,实难描述见到他们三人安然无恙在火边饮酒的如释重负,我的心脏似乎总算想起如何跳动,此刻大声鼓噪着它的存在。安格斯困惑地将身心具疲的我揽到火边,亚力士则搀着杜格尔,杰米疑心地往我们来的方向张望几眼,但除了漆黑的林木,哪还能看见是什么让我们如此惊惧。
于是问题在我来得及匀好呼吸前,如雪片般飞来。
我粗喘几口气,抬手制止了他们,“先回答我的问题,你们有没有看到任何人?巡守队、落单的旅人、盗匪,任何人?”
“没有,连只兔子都没看到。”亚力士嘁了一声,“这大半夜的,哪来什么人。”
我挥手打断他,“那有没有谈论到达瓦里奇堡后的计划?”
“呃??多少聊了一点。”亚力士抓抓头,“总要帮你想想怎么说服麦凯氏族的领主比较好啊。”
我的脸色肯定立刻翻白了。因为安格斯急急抓着我的手臂问,“怎么回事,凯尔?我们被发现了?”
“立刻拔营。我路上再和你们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