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的,冰冷的,即将淹没一切的。
江月寒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走着,九块九一把的雨伞,禁不住骤雨击打,伞面摇曳,伞柄嗡嗡作响。一阵风吹过,“咔”的一声,伞被掀翻。雨趁着这空档漏进来,淋湿她的衣服。伸手去拢伞面,才发现伞骨断了,怎样努力都是徒劳,修不好的。
江月寒面无表情地把伞扔进垃圾桶,不中用的东西,何必再留着。
“我刚才应该买29.9的那把。”她想。
没有任何遮蔽物走在雨里,很快,她全身都湿透了,从头到脚,从身到心。
五月末,入夜之后的雨带着彻骨的寒意,却冷不过她的心。
一个小时以前,酒店套房里,梁映辰仰面躺在进沙发里,朝她勾起手指:“过来,让我满意,你说的事情,我或许会考虑。”
江月寒站在原地不动。
“很难理解吗?”他坐起来,双手支在膝盖上,“你对这种事情不应该得心应手吗?过去四年,你跟他做过很多次吧?怎么,对他可以,对我就不行?”
江月寒闻言,胸口大幅度地跳动了一下。
眼前这个人忽然变了,全然不像四年前的样子。英俊的面容变得可怖,眼中明亮的光彩染上了污浊。
她冷笑:“裴铭轩都不能算是个人,你非要和他比吗?我诚心实意跟你谈合作,你就这样羞辱我?”
“羞辱?四年前,你为了钱去当裴铭轩的情人,才是对我最大羞辱。”
江月寒沉默半晌,房间里静得发慌。
“当年我跟着裴铭轩,只是为了救我小姨。肝移植手术50万,等待肝源的时候ICU一天8000元,在此之前我已经花了……”
“你缺钱可以跟我说,梁家难道拿不出这几十万吗?从事发到跟着裴铭轩去木海特区,你没有跟我提过哪怕一个字。”
“梁家当然拿得出。可是你,拿不出。梁公子,别忘了,你那时候只是一个家里连生活费都给不起、靠着奖学金助学金、勤工俭学才读完大学的穷学生。”
梁映辰有那么一瞬熄了火,随后冷哼一声:“说到底,你就是嫌贫爱富罢了。我是‘穷学生’时,你踢开我投入裴铭轩的怀抱;我是‘梁公子’时,你才离开他,就迫不及待贴上来。谁对你更有价值,你就会去亲近谁。”
江月寒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了,心中被一片荒芜取代。空气中一只无形的手勒住她的脖子,她马上就要窒息。
梁映辰此刻是那样陌生,她进酒店以前对他的感情与期待仿佛都是笑话。
她的语气平淡如一潭死水:“我的亲人性命垂危,我想尽办法救她,你却只看到我背叛你。如果你认为四年前咱们两个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那么你为什么不曾向我提起你的家庭呢?你一直都在享受着我不爱钱、不爱你身后的梁家、只爱你这个人的感觉吧。你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又怎么能要求我对你全心全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