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动作一滞,黯淡的眸子忽然对上梅津的眸子,莹莹泪花在眼眶闪烁,好似下一秒便要夺眶而出。

    良久,才听她哽着声音开口:“妹子,你要嫁个好人家。”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两个女子在这门框中对立而站,梅津看着表嫂,好似一朵被风霜摧残过的花,而她的光泽已经褪去,枝叶渐渐萎缩,花瓣正在无声凋零。

    她喃喃道:“妹子,嫁个有钱人。有钱人……别像我一样窝囊。”仿佛念咒语一般,她拿出被死死压在砖块下面的婚约,他们竟然放在了砖块下面。

    至今家中发生了什么,梅津一无所知。只是木然地看着表嫂举着那张婚约走向自己,几近哀求:“你嫁个有钱人,然后,然后帮帮我,帮我去救我男人,好不好?”说到最后,她那眼眶终于难堪重任,豆大的泪珠滑落眼角。

    “到底发生了什么?”梅津不禁动容。

    表嫂突然软瘫一般地坐回床边,梅津上半身被绑的严严实实,大腿也被绑住了一部分。她只能继续倚靠在门框边上。

    “昨晚你跑之后,没多久。家里就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巷子里那阵狗叫的时候,我就觉得心里不安。果然这些人就是冲着你表哥来的,他在赌场欠了钱,又跑去地下钱庄借钱。如今逾期已久,那些人什么门路没有啊?随便打听一下便找到了我们家,来要钱。我们没钱给他们,他们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把你表哥,也给带走了。若是再拿不出钱来,就要把严严也给带走。若非是我拼死相求,说定会在三日内把钱给还了,他们最先带走的便是严严了。”勉力说完这一段话,表嫂已经泣不成声。

    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前一天还在说隔壁邻居不与她往来了,想与邻居重修旧好。如今她已无暇顾及。疲惫道:“所以你就想绑了我,送去魏府?”

    “是。但你想啊,魏府是个大户人家,而且听闻魏公子待你不错。你嫁过去不会吃亏的。”

    “是,是他太好了。”这喃喃低语,表嫂没有听见。只听见了后半句:“你不用绑着我,我跟你去魏府。只是人家,会不会相信,那是二话了。”

    这句话像是耗尽了梅津的力气,说完她便顺着门框滑落到地上坐着,“嫂子,你给我煎一碗药行吗?我喝了药再去。”

    表嫂听见了梅津此言,喜形于色:“诶!诶!我这就去煎药”。但是仍旧没有松开梅津,只是顺着梅津的话,去给她煎了一碗药,又一口一口地喂了梅津喝下。

    苦涩的药汁渗透到喉头,心尖。此刻,不仅逃跑的想法落空了,她还必须从魏府弄到钱,否则严严也会被牵扯进去。

    人是不是必定会被某些东西牵绊住脚步,是不是一定会有所依凭。但梅津的确是被牵绊住了,她没法丢弃这个她生活了五年的家,没法眼睁睁看着表哥被钱庄折磨,表嫂和严严失去依凭。

    她终归还是要扰乱魏越的生活,也局限自己的生活。

    次日,表嫂本想天色一亮便带着梅津去魏府。但被梅津制止住了,磨了一上午,终于在午后三人出发了。

    因为昨夜梅津一整晚都被表嫂绑着,十分不便。故而夜间睡觉都是睡在表嫂身边的。

    昨夜表嫂试探性地问过梅津:“妹子,你恨我的吧?”

    梅津直言不讳:“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