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花燃话音刚落,便瞧见惊蛰露、冬雪二人均露出古怪的表情。
谢逾白脸上的神情倒是不像惊蛰那么外露,可是瞧着分明也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叶花燃不明所以,“怎么了?归年哥哥,冬雪,还有惊蛰,你们三人可是想到了什么可疑的人选?”
冬雪犹豫了片刻,迟疑地道,“倒是有那么一个人,符合少奶奶方才所说的——胆大包天,却又心思缜密,身手了得,且心思毒辣。就是年纪上不太符合。那人就是还活着,如今也应该是四十出头了。而且当年,各大媒体报社均报道了那人在被捕过程当中,跌落悬崖,身死之事。除非这个世界上有死而复生这件事,否则,应当不是那人所为。这时局乱成这个样子,许多人宁干随时脑袋搬家的勾当,落草为寇,兴许这阵子附近又出了厉害的悍匪也不一定,大少奶奶不妨等上一等,看看明天媒体报社可有相关报道,或许巡捕房的人会有什么发现也不一定。”
“死而复生”这四个字,令叶花燃心头倏地一跳。
“死而复生”这类的事情,听起来太过荒诞了。
倘若她不是亲身经历这一遭,她也绝不会相信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当真存在这种事情。
当然,叶花燃绝不是认为惊蛰口中的匪徒也同她一样也历经了一回死而复生,毕竟若是人人都可以死而复生,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只是,既然她能够历经死而复生,且重生回到了承国十年这一年这种神奇而又荒诞的事情,那么有没有可能,惊蛰口中的那名匪徒,当年根本就没有死呢?
叶花燃堪堪问出心中的这个假设,惊蛰便语气笃定道,“不可能。当年,我同谷雨是亲眼瞧见那人从万丈深渊跌下去的,要是当真是那人,那可当真是见了鬼了。”
碧鸢听得是云里雾里的,“那人,那人的。冬雪,你们口中所说的人,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大少奶奶,碧鸢,你们可有听说过曾经一度令应多当权者为之头疼不已的,阎山悍匪‘雷老爹’此人的名号?”
叶花燃上一世在应多生活多年,亦未曾听说过前世应多有出什么“雷老爹’这样的人物,闻言,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个雷老爹怎么了?冬雪你倒是接着说呀。”
碧鸢显然是把这事儿当成故事来听了,催促着冬雪快点说。
倒不是冬雪卖关子,而是倘若大少奶奶同碧鸢此前听说过“雷老爹”,那么她便无需从头讲起,只是眼下,听着,大少奶奶跟碧鸢显然此前从未听说过“雷老爹”,她也就只好从头讲起,“是这样的。大晏末年,不是匪患严重么?那位雷老爹,便是在阎山落草的一个甚是狡猾的悍匪。据闻,那位雷老爹曾经还是秀才出身,只是当时时局黑暗,他屡次考取进士不中,又在返乡途中,被劫匪给绑了去。许是那雷老爹命不该绝,又或者是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总之,因他会识字、算术,被劫匪给相中,绑去山上做了师爷,保住了一命。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莹润无瑕的白玉,进了土匪窝,也难免会蒙尘,何况是,本就因为屡次进士不中,已经变得有些愤世嫉俗的落魄、失意文人。因着那雷老爹是个文化人,很受当时的土匪头子的器重,俨然成为那帮匪人的副把手。那雷老爹便在阎山落了草,一心一意地干起了劫路的勾当。大少奶奶想必也知道,土匪大都是没上过学堂,好些个都是斗大的字也不识一个的,争强斗狠,大都是有勇无谋,没什么纪律性,一盘散沙,也因此,只要过路的商人留意一些,请一队护从护商,两方动起手来,未必就会被那些匪人给得逞。自从那雷老爹去了之后,情况大不相同。那帮匪人忽然变得厉害了许多,行动时迅速得很,一旦得手,从不恋战。也因此,每每被他们所得手。路过的商队,没有不遭到抢劫的。
那雷老爹自诩文化人出身,听说对待‘肥猪’们,竟是颇为关照,但凡是答应爽快给赎金的,没有不对其百般照顾的,竟还有‘肥猪’当真在山里头养胖了些许被家人给赎回去的。当然,对于那些答应给赎金又临时又毁约,或者是凑不齐赎金的,动起手来亦是从不手软。因着他从不虐待那些爽快给赎金的受害人,还对他们颇为照应,雷老爹的名声竟也逐渐地叫开,名声也因此大显。巡捕房的人也曾经想过上山剿匪,只因雷老爹做过秀才,读过几年兵书,很是知晓一些声东击西、出奇制胜之类的兵家战略,同巡捕房的人动起手来竟也从不落下乘,且因为山林茂密,便于躲藏,他们又对地形熟之又熟,反而是巡捕房的人几次吃了个大亏,一度为之头疼不已。可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冬雪在尚未进谢府之前,亦是在家乡受过几年蒙学的,后来家里实在供不起她上学,才被卖进了谢府,后来又因为容貌出众,被三夫人沐婉君挑选了去,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谈吐比寻常家养丫鬟自是要出色几分。
那“雷老爹”的事迹被她娓娓道来,听起来一点也不单调、乏味,反倒令人身临其境,对那个匪首印象深刻。
叶花燃想不明白的是,“如你这般说来,那个雷老爹实在是个厉害角色。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心思缜密,又有勇有谋,他又是那般熟悉阎山的地形,如何便会在被巡捕房的人追捕过程当中,那般不小心,失足跌落万丈深渊?莫非,当真是天理昭昭,报应循环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