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沐芸果然不承认那药方是别人给的,而是一口咬定,就是从顾家的古籍里翻到的。至于那美人舌,则声称是一个药材商人告诉自己的,但商人是谁,住在哪里,却是一问三不知。颜炜林自知问不出结果,而他着实也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向她询问从哪里可以购得美人舌。

    药方是她进献给皇上的,可若是缺少了这最关键的一味药,药方就是无用之物,而她亦有欺君之嫌。颜沐芸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从袖笼里抽出一张图纸递给了颜炜林。

    “这是那药材商人自个儿绘制的图纸,美人舌就是他从图里的那个地方采的。”

    颜炜林看了一下,那个地方应该就在邺城附近。

    “大哥哥。”颜沐芸唤住着急离开的颜炜林:“那个地方十分危险,大哥哥若是亲去,务必小心。”

    “你若安分守己,无论到了何时,你都是我颜炜林的亲妹妹,有我一日,定当护你一日。可若你……那你便不再是我的妹妹了。”

    “大哥哥也将这话与二妹妹说过吗?”

    “二妹妹她不会像你一样。”

    “大哥哥怎知她与我不是一样的?”颜沐芸苦笑:“我与大哥哥一母同胞,原本该是这世上最亲近之人,却不想,在大哥哥的眼中,心中,我都不如一个外来的妹妹。大哥哥放心去吧,自母亲故去后,我便彻底断了那个不该有的念想。我会安分守己,亦会做大哥哥心中那个乖巧的妹妹。”

    颜炜林轻轻嗯了声,拿着图纸出去了。

    “奴婢从不知大公子竟是这样的人。”小蝶看着颜沐芸红了眼眶,赶紧将帕子递上:“奴婢入府时便听府里的人讲过几句闲话,说是大公子刚刚出生就被老夫人抱去养了。自小也是在老夫人跟前长大的,不仅与夫人不亲热,就是与几位小姐也是淡淡的。奴婢原本是不信的,奴婢家中亦有兄长,虽不及大公子这般,但对奴婢呵护备至。莫说小姐伤心,就是奴婢看了,也为小姐难过呢。”

    “我大哥哥是个心善之人,怪只怪我不懂得讨好人,亦不懂得撒娇示弱,让那个从老家来的二妹妹得了欢喜。”颜沐芸一边说着,还一边用帕子抹了抹眼泪:“方才那些话,你与我说说也就是了,往后可不许在提了。祖母将大哥哥带在身边,那是看中大哥哥。大哥哥与母亲关系生疏,亦是因为母亲不知该如何与这个儿子相处。大哥哥待我们姊妹冷淡,许是觉得母亲生前照顾我与妹妹多了些。想一想,若是将我换成了大哥哥,我未必能做得如他现在这般好。”

    “小姐就是心善,事事为旁人着想。”小蝶叹了口气:“小姐别伤心了,我娘说过,女人是哭不得了,哭多了,眼睛就花了。”

    “你娘也时常哭吗?”

    “在奴婢小的时候,她经常哭,且都是半夜里哭。后来,眼睛不好了,人也凉了心,就不再哭了。”小蝶看着院子里的那株芭蕉树:“奴婢老家的院子里,也长着这么一棵芭蕉树。”

    “雨后芭蕉,最是多愁。”

    “是啊。”小蝶轻叹了一声:“奴婢的娘告诉奴婢,说院子里的那棵芭蕉树是她与奴婢的爹成亲时种下的。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奴婢的娘怀着奴婢的哥哥时,奴婢的爹外出寻欢,竟喜欢上了一个酒家女子。那女子生的十分妖娆,又懂得哄人,三言两语便让奴婢的爹爹许下承诺,为她赎身,将她带了回来。奴婢的娘因为这件事,伤心了许久,在生下奴婢的哥哥后,眼睛就不好使了。本以为,这日子已经过的够难了,谁知几年后,奴婢出生,奴婢的爹竟瞒着奴婢的娘,搜罗了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带着那个酒家女子走了。”

    “原以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才有这样的事情,不曾想小蝶你也一样。”

    “所以小蝶知道小姐你的不容易啊。”小蝶涩涩的笑着:“不过,小姐还是好的。小姐是官家的小姐,就算老爷娶了姨娘回来,小姐与夫人总还是衣食无忧的。奴婢却不同,奴婢的爹爹走了之后,家里一下子就垮了。哥哥为了养家,不得不从私塾退学去米粮店里当了小活计,奴婢被哥哥和娘亲照顾了几年后,也不得不离开家,到了小姐这里。”

    “你娘呢?”

    “奴婢的娘哭瞎了眼睛,现在由哥哥照顾着。因为家里日子不好,哥哥至今都没有娶亲,也没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奴婢入府,就是想要积攒一些银子,好给哥哥成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