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有这样一张脸,往后定是个红颜祸水。”
这一句话,在我七岁那年听见了两次。
第一次,是秦淮最大的歌舞楼的老板雀娘对我说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也是第一次踏足这个歌舞升平的露华楼。
她说完这句话,就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给了我身后的男人。那个我喊了七年爹的男人。
他接过那荷包,对着雀娘谢了又谢,然后转身走了。我没有哭没有闹,只是被雀娘牵着手,看着他走。来之前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说家里的田地都输掉了,说我们已经被催债催得吃不起饭了,说弟弟还要活着,说他还要活着,说他是身不由己,是无可奈何。
他说我长得这么漂亮,往后定能有个好出路。
我记着他的话,不哭也不闹,看着他走远。露华楼中的烛火和乐声一同喧闹着,隔着人潮,我似乎看见了那个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那眼里的光,似乎是愧疚。
第二个对我说那句话的人,是楼里的舞娘容鸢。
那时,我才进露华楼一个多月,和其他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孩住在一起。她们有的比我早来,有的在我之后。这其中有许多人每天会闹着要回家,而彼时的我已经学会要乖巧地笑才能让发饭菜的妈妈们多给些肉。
大约是因为我的乖巧顺从,雀娘亲自来看过我几次。她说我很好,要在这里好好长大。她等着我长大。
那时的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在这里终于能吃上饱饭睡上好觉。除了偶尔会想弟弟,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好。
见到容鸢,是因为楼里办的一次花魁比赛。我不知道花魁是什么,但是看着那一只属于露华楼的大船在湖面上发着光,传出歌声笑声,我很想去看一看。
我撒娇求着平日来送饭的一个妈妈带我去了那船上。藏在船上搭起的台子背后,我看见了那个在掌声中翩翩起舞的女子。
她一身红衣,长袖飞舞,蒙着面纱让人看不清脸,但是款款婀娜的身姿足以让人借此猜想面纱背后的绝色。那时的我只觉得,那一支舞真好看。
一舞终了,那女子走下台,看见了在台子背后痴痴望着她的我。
“你是谁?”她问我。
“我叫孟娟。”我回道,直直地看着她,眼睛眨都不眨。
“孟娟啊……”她似乎听过我的名字,口里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原来你就是雀娘新找到的那个宝贝。”
她蒙着面纱,弯身伸出一根指头抬起了我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