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爻虎吼一声,将那一十三人镇住之后,依旧懒懒地坐在石块上,双眼望天,欣赏天边的晚霞,对那一十三人视若无睹。他内力深湛,虽然将眼光看向天边,但那一十三人当中,只要有人做动作,哪怕只是扬一扬眉毛,动一动耳朵,他都能立刻察觉到。
那十三人当中,五名白衣汉子是游龙帮帮众,另外八名灰衣汉子是漕帮帮众。片刻之前,十三人还在恶斗厮杀。萧爻吼出的那一声中,附带强劲内力,十三个人的耳鼓此刻还在嗡嗡作响,听觉受损,暂时无法交手,但敌我分明,两帮人各自站在一边,左边是游龙帮帮众,右边是漕帮帮众。相互对持,只待恢复听觉,便开始动手厮杀。有的一时没能明白刚才发生的事,神情古怪,看着萧爻。
相持片刻,又有两拨人自大树林东北方向朝这边涌来。游龙帮帮众在前,漕帮帮众随后追赶。两拨人均手持利刃,不少人身上挂了彩。
新来的两拨人见眼前的阵势十分诡异,初时还有几人对砍着,但见自己同伙都古怪地瞧着中间坐着的萧爻,有意无意地向他瞧了过去,一看之下,都觉得十分怪异,脑海里产生了疑惑,分了心神,手上的刀剑就下得慢了。渐渐地各自收起了刀剑,由恶斗变成对骂,把能想到的脏话骂光之后,都噤声不言了,站到各自的阵角里,对持着。剑拔弩张,两帮人的斗志仍然很旺,只要有人喊杀,群斗立起。
游龙帮、漕帮帮众陆陆续续地朝这边涌来。两边各有百十来人,一共两百多人,黑压压地聚集在这片大树林里。
此地名叫快活林,是去扬子江的必经之路,岔路多,地形复杂,绿林道中的强盗们常在这里埋伏打劫。
萧爻这时就坐在两帮人的中间,两帮的人若要动手厮杀,必然要惊动萧爻。
漕帮帮主司空贤向李春阳使了个眼色,李春阳点头会意,从漕帮人众之中走出。道“你是什么人?”
萧爻正愁不知如何劝退这些人,一看是李春阳,倒可在他身上打主意。道“我是汉人,明摆着的事实。你明知故问,不嫌多余吗?”
李春阳当着两百多人吃了瘪,愣了愣。又道“不带眼睛吗?赶快滚开,别站在那里,碍着我们办事!”
萧爻心想“这混蛋眼睛好大,我明明坐着的,他却说是站着的。先跟他胡扯一通,再相机行事。”道“不带眼睛吗?没看到我坐这里欣赏落霞?王勃《滕王阁序》有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辜负此等美景,罪大恶极。你大吵大闹,败人兴致,该当何罪?”
众人见萧爻一副惫懒之相,可谈吐不凡。不知他的身份,更不知他是来做什么的。但见萧爻跟李春阳杠上了,游龙帮年轻帮众便以为萧爻是帮自己这边的。来了帮手,理所当然要给他助一助声威。都面露嘲讽之色,看着李春阳,轻蔑地笑了起来。
李春阳在此众目葵葵之下又吃了瘪,听得人众当中传出讥笑声,不免心中发毛,脸上羞愧,很是难看。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道“我管你看什么美景,阻碍我漕帮办大事,那就是自寻死路。”晃当一声,扯出判官笔,攻向萧爻。
萧爻心想“既然扛上了,那就有始有终。”顺手一吸,一枚指头大小的石子已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轻轻一挥,石子飞出,正点中李春阳的环跳穴。
环跳穴在膝盖下方,李春阳正迈步向前,突然只觉得环跳穴上一麻,左腿一屈,收不住势,跪了下去。
萧爻笑道“大家都是年轻人,何必这么客气?哈哈,你就算崇拜我,也用不着行这等跪拜大礼。”
萧爻吸石子、扔石子这两下动作完成得神不知、鬼不觉,旁观众人竟没有一个人瞧破。见李春阳走出两步,就屈膝下拜。游龙帮中年轻帮众立即有人为萧爻助威“李秀才,你再磕几个响头,说不定这位少侠一高兴,他就收你为徒啦。”
却有一个细细地声音说道“你们看错啦,那不是磕头。人家李秀才是在施展他的成名绝技,叫作出门三步倒,和少林寺的沾衣十八跌遥相呼应,可都是江湖上很了不起的武功。”
游龙帮帮众齐声大笑,李春阳狼狈不堪,面如土色,他爬起身来,以判官笔指着萧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摔得太过玄乎,他看着萧爻,心生怯意,虽厉声呼喝,却不敢再向前动一步,生怕那‘出门三步倒’的神技再次重演。
萧爻道“你漕帮没人了吗?不如你先退下去,休息休息。换个大牌的过来,比如什么帮主啊、掌门啊,让他来向我请教。”
萧爻这话一出,在场之人顿时心下了然,那是直指漕帮帮主司空贤了。游龙帮帮众中顿时一片哗然。有的猜想“李秀才在漕帮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毕竟地位不是太高。他戏耍李秀才,量那李秀才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司空贤可是漕帮一派之主,手下千百号弟兄,他势单力薄,竟敢直言挑衅司空贤。他这么做,当真是来帮我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