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以后,燕王从北方边境赶回来了。他戴着黑色双鹖尾束发王冠,身穿白蟒窄袖长袍,目似点漆明亮,左脸却用黄金凤鸣面具遮掩着,据说是因为在战场上受伤,伤到了面容,他一直戴着这副由皇上亲赐的黄金面具。
不巧,皇上最近病了,因为偏头痛休息了好几日,元怀安去请安,皇上也并未过问太多学业,寒暄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但燕王一回来,就召他谈了一个时辰之久。元怀安得知此事,不禁觉得有些紧张,问晏修该怎么办。
晏修安慰他:“你安心读书,皇上不会那么糊涂的。”
“四哥比我有本事太多了,很早就镇守在燕地了,父皇可重视他了,甚至破格封了燕王,我拿什么跟他比嘛!”
元怀安很是气馁,用书捂着脸不出声,晏修只是说:“你是嫡出,他是庶出,这就够了。”
正如晏修所言——嫡庶有别。这也是一直压在皇贵妃和燕王元季安心上的石头,从皇帝寝宫出来后,他去拜见了母亲。皇贵妃发髻高绾如山峰重重叠嶂,满头点翠,金丝垂下时辉煌华丽,身穿缕金凤穿牡丹赤色长衫,脖子上戴着翡翠明珠碧玉项链,鹅蛋脸庞,肤若凝脂,体姿风韵。皇贵妃亲自守在宫门外等候,见燕王来了,一把将他搂住,掉着眼泪喊着他的乳名。
“犬郎,可回来了,我等了你很久了,也不知道多写点信,平日我吃斋念佛,生怕你出个什么事,要母亲怎么活……”
燕王只是淡淡地说:“父皇还在病中,母亲今日打扮得过于张扬了。”
“你这孩子!这不是今日你来了,我总得洗漱打扮才能见你,让我看看,在外面那么久,又瘦了……”
皇贵妃挽着燕王进了宫中,两人坐在起居室临窗的炕上,她问:“怎么隔了半个月才来,不早点回来?”
“燕地并不太平,旧燕王室还没完全剿灭,不停有人起义闹事,老百姓对我们也有很重的怨气,要回来,也得把一切都细细安排好了。”
“是龟缩在高句丽岛上的那群慕容氏?咱们大齐如今真是兵强马壮之时,让皇上多派些兵过去,他们成不了多大气候。”尽管周围只有两个贴身嬷嬷服侍,皇贵妃忽然压低了声音,笑着问他,“我听人说,皇上似乎有废太子的意思,皇子中数你最为聪明,今天皇上见你说什么了?”
元季安放下茶杯,“母亲休得胡说,父皇一向关心燕地边防,我们聊的都是战事,父皇绝无换储之意。”
“跟你说正事呢!”皇贵妃娇嗔埋怨道,“别整天死脑筋放在打仗上,都怪那些该死的燕国人,瞧你这张脸都被划伤了,你还是回来的好,犬郎,你也要为自己做打算了。”
“母亲,我若是回来,不光燕地不稳,母亲的地位也就不稳了。”
皇贵妃重重叹了口气,滴下几滴泪来,“唉,谁改咱们娘俩命苦。是娘拖累了你,能到今日的地位,也是你在外一刀一刀拼回来的,我苦命的孩子,不像太子那蠢物命好,躺着都能挣个太子当。”
“孩儿永远是母亲的孩儿,哪有孩子嫌弃母亲的?”
“母亲,母亲!哥哥回来了吗?”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女孩稚嫩的声音,紧接着她跑了进来,身穿紫色裙袄,头上结了两个发髻,手上拿着个美人风筝,一见到燕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好久没见,又长大了。”
“阿若马上要十岁了。”她骄傲地说,“母亲说我听话哥哥就能回来,我可听话了,果然哥哥回来了。”
皇贵妃最受皇帝宠爱,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次子夭折了,大女儿不久前出阁,如今只有最小的女儿相伴,是众人最宠爱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