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拧着眉头想着事,暂且不理会他,东方只月就一直旁边唠叨不止,晏修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出家人,那么爱财做甚?”
“出家人就不能爱财了吗?你瞧那些和尚,吃得肥头大耳的,一个个都富得流油,我就是小虾米罢了……”
“吵死了。”
跟他拌了几句嘴,晏修起身走去外边的走廊上独自站着。除了在太子面前温柔可亲外,东方只月素知他私下性格乖张,时常莫名其妙就惹他生气了,便也不再提起那银子的事,在屋内注视着他的背影。
不一会儿,管家再次来了,说侯爷有请二位贵客用茶。他们跟着管家走过白墙外几道游廊,侯爵府的丫鬟很少,大多是年轻男丁候在一旁,引着他们到东边院子的正房来。
南平侯约莫四十来岁,嘴边留下垂八字须,他正在窗边书桌前练字,见二人来了,便放下笔命人上茶。晏修和东方只月先捡着旁边的席子坐下了,待侯爷靠过来,东方只月惊讶地发现,他右手的衣袖竟然空荡荡的。
“让道长见笑了。”察觉到东方只月的目光,侯爷解释道,“老朽打仗的时候丢了只手,自此之后只能赋闲在家,招待不周,请二位见谅。”
“啊……是贫道冒犯了,还望侯爷海涵。”
或是戎马多年的关系,他对人的目光分外明锐,一双眼睛明亮如鹰目,背后的墙上挂了一把半人高的大弓,东方只月被那弓箭吸引了注意力,又被侯爷发现了。
“这是老朽曾用过的大弓,道长可有兴趣试试?”
东方只月摇着头不知接什么话好,只能默默低头喝茶。还是晏修替他解了围,他没喝茶,仅仅安静地坐着,“侯爷,不久前太子殿下与公子之间发生了不快,太子被皇上惩罚禁足了,在下替太子向侯爷道歉,在下可以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年轻人血气方刚,喝醉后动起手来,有什么可道歉了?说起来,还得老朽亲自去向太子殿下道歉。”他说着,忽地沉下来脸来,“话说回来,琪儿是老朽的独子,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拼了这条命,血溅三尺,也要替他讨回公道来。”
“侯爷,恕在下直言,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太子固然有错,但贵公子肆意妄为不是一日两日了,作为父母,亦要约束爱子,否则就是害了他。”
这番话似有千钧重负,每个字都敲得东方只月是心惊胆战。侯爷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虽然断了一只手,收拾他们二人也是绰绰有余了,东方只月生怕他当场就动起手来,却见晏修神色淡然,面不改色地望着他,他也看着晏修的眼睛,出乎意料的平静。
沉默了片刻,他才干笑了一声,说:“晏子的意思是,子不教、父之过?”
“只要用心教导,总会有所改变,最怕的是放任自流。”
“晏子,你是如何看待琪儿的呢?”
晏修说:“公子被老太太和太太溺爱惯了,再这么胡作非为下去,日后世袭爵位也不一定保得住,从文从武才为正事,总得选上一个。”
“老朽并不想他从武,我家列代为将,替皇上开疆拓土,曾经人丁兴旺,如今却只剩了老朽一个。”
侯爷的语气有些伤感,他站起身来,缓缓抚摸起了墙上那把弓,上面包裹的皮革破损了大半,似是弓箭的伤疤,他摸着那些破洞。
“若是读书,在下认识许多大贤,可介绍给侯爷与公子,不管怎么说,公子得有人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