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默契似的没有说话,元稷安就这么站着,默默看着他。天逐渐亮了,管粮草钱财的裨将——贺兰尚也赶来了,随行校尉来禀告军情,元稷安出去处理,校尉打起帘子,他回过头,又是看了一眼晏修,欲言又止,这才离开了。
看着那一堆纷杂的账本,贺兰尚还是让人不停送记录册过来,他随手撕了一页账单下来,转纸吸了口旱烟,快活地抖擞着胡子,朝晏修脸上吐了一口烟圈,“晏大人,快去休息吧,这么多账目真是难为您了,万一您要是病了,我们可担待不起。”
晏修没理会他,打完最后一次算盘,他才缓缓抬起目光,对贺兰尚微微一笑。
“不用再送账目来了,上半年开销已经算好了。”晏修笑了笑,双眼的目光似刀一般锋利,“粮草都是贺兰将军在管吧,我不休息没什么关系,只怕将军要永远休息下去了。”
“你……”
晏修站起身,翘着手指从他嘴中夹起那旱烟,往地上轻轻一掷,探出脚尖磨着踩灭了。
“将军,我们单独聊聊。”
贺兰尚命所有人都退出去,他心里有些慌乱,而晏修却是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只剩二人后,晏修扬起那本算好的账簿,咧开嘴笑道:“将军,光是粮草,上半年就少了五十多万两白银,钱去哪里了?能告诉我吗?”
“血口喷人,你压根就没算!”
“对了,我不用跟你商量,只要告诉皇上便是。”晏修忽然收起了笑容,他扬起头,眯着眼睛,“我将这些账目都扣起来,带回北平算,可能就不止这个数了。呵,百万两军费的亏损不是小事,将军的小命,可捏在我的手中呢。”
贺兰尚被他气得双眼血红,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如此多名目繁杂的账目,甚至连名目都是错的,移花接木的坏账一大堆,旁人光是核实名目都得十天半月,他竟然一天便算出来了。此事关系重大,不仅是砍头之罪,甚至会连累家族,贺兰尚见晏修正得意洋洋地捏着那本汇总的账本,一条毒计浮上心头。
“晏大人,此事好商量嘛,何必要把事情做绝?大人要什么,尽管说。”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本账簿,恰好摸上了晏修的手,他感到这只手柔若无骨,又看着晏修风姿绰约,貌若良家好女,就这么一眼,不由丢了半身魂,只能痴痴地望着他。
“三七分成。”
晏修的要求打断了他的意淫,虽然很肉疼,贺兰尚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行,你的那三分要怎么拿?”
“三分?你在做梦?”晏修诡异地大笑起来,“不,是你三,我七。”
“小心贪得一时嘴,瘦了一身肉,我这些不全是我自己的,还有许多……”
“二八。”
“三七,再少我就不干,你拿我脑袋去舀酒算了!”贺兰尚大跳起来,捏着晏修的两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并且抢走了他手中的账簿,“听好了,钱有部分存在锦州城里的钱庄里,你跟我去,我都取出来给你,其他的,回北平再给你。”
晏修斜着目光,一笑间语笑嫣然,“拿走吧,你回头看看有无纰漏。别忘了,你要是敢耍花样,我随时能再算一本出来。”
丢下气得咬牙切齿的贺兰尚,晏修含着笑,回到了下榻的帐中,远远就瞧见东方只月侯在帘子外。他见晏修回来,连忙拉着他,问贺兰尚与他单独聊了什么,晏修没回答,而是从大袖中拿出一本账簿,双手举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