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稷安走后不久,晏修醒了过来,他找了个借口支开了守着的大夫。虽然身子愈发沉重难受,但他忍着不适,跌跌撞撞凑到了燕王日常处理事务的桌前。晏修细细翻找起了诸多文书,一时没找到图纸,他也不急,桌边有口公文箱子,挂着把锁。晏修花了功夫,撬开了那锁,里面摆着齐国在幽州的城防、兵力、粮草与作战等关键军事机密,他过目不忘,都被他看了去。
整理完那口公文箱,晏修继续找着,检查是否还有关键信息遗漏,他俯下身,忽然见一个眼熟的乌木旧箱子压在桌下,没有上锁,上面压了几只笔和颜料。晏修一怔,这东西不该在元稷安这里,他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缓缓打开了那口旧箱子,他看到了一排泥娃娃和小风车,一半褪色,另一半色彩鲜艳,是被人重新涂过了。
冥冥之中,那些将要忘掉的回忆,重新打开一个出口,仿佛被万箭穿心,晏修的心剧烈抽痛,再也压不住疼痛,他捧着心倒在了地上,心脏从未跳得如此快过,似乎连身体中流淌着鲜血都要喷涌而出,他苦涩地笑了笑,已到这儿了,奈何天不假年,自觉大限已至,无力回天。
“这就是天命吗?”
晏修撑起手,爬到书桌前,他咬紧牙关,冷汗伴随着疼痛直流,他不断擦去额前的汗水,记下了齐国的军事机密。做完这一切,他是真的没有力气了,他躺在地上,望着那个旧箱子,静静地笑了。
娘,姊姊,等做完这最后一件事,修儿就来陪你们了。
晏修将图纸塞到了贴身的衣衫里衬内,他思索着如何将机密带出去,虽然元稷安身边有些中下层军官是慕容平的人,但如今看来,最稳妥的法子还是东方只月,趁着燕王出猎,打发几个大夫和士兵倒是小事,晏修拿定了主意,正准备去找东方只月时,忽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凤凰,快过来!”
随着传来帐外士兵惊吓的嘈杂叫声,马儿的呼啸声,一番兵荒马乱的情形,晏修有些疑惑,眼下这形势,难道是突厥人打过来了?
面前的营帐突然被冲撞开,晏修下意识用袖子捂住了脸。耳熟的“嘶嘶”声响起,他闻到了艾草的药香味,他连忙挥开衣袖,只见一个巨大的碧绿蛇头冲到了自己面前,头顶贴了一张沾满血的纸符,蛇吐着信子,在他身前嗅来嗅去,晏修看到蛇圆滚滚的眼睛,认出了它。
“小翠?”
“跟我走。”
东方只月身披苍青大袖鹤氅,头戴玉叶星冠,飘然落下。
晏修说:“道长,听我说,我快撑不住了,有些东西得交给慕容平,你快走……”
“不准胡说,我一定救你,不是说我是骗子吗,我今日便让你开开眼。”
说着,他抱起晏修一同坐在蛇身之上,小翠驮着他们二人往外爬去。与往日不同,东方只月的态度出奇的强硬,他手指粘着血,又画了一张符,用银针扎在晏修的心口前,晏修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但转眼间,晏修见他手心满手血红,两侧手腕多了几道很深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银丝镯子滴滴答答淌着血。
士兵们都惧怕得瑟瑟发抖,他们见到如此大的蛇,连武器都不敢拿了,都在路边跪拜磕头。
与此同时,元稷安却回来了,他看到许多人从军营那侧跑来,便命人看住笼子里的黑熊,快马加鞭回到了军营,只见一只碧绿巨蛇盘踞,众人看到这只巨蛇,亦是怕得不敢上前,元稷安一瞧巨蛇身上的二人,知是东方只月作怪,命令众人摆好弓箭。
“今日打猎收获不错,除了熊,还有蛇。”元稷安冷笑着,摆了摆手,“放箭!”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东方只月嘴里念念有词,将晏修护在身后,飞快结了个法术,呵声道,“起!”
青蛇昂起身,张着血盆大口,吐出狂风来击退了一波箭镞,见状,连元稷安的亲卫尖锐都做鸟兽状散去,元稷安身下的战马嘶鸣着,想要转头逃跑,他干脆一刀砍断了马的脖颈,从马上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