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世子定定望着,直到什么也看不见了慌忙呼喝道:“快,回府,回府去!”
他紧赶慢赶,一匹骏马奔得飞快,门房老远瞧见了出来迎他,他一跃下马就往里冲。时辰不早了,府内寂静一片。他绕过影壁直奔着后院置办夜宴的听风楼而去,前脚才踏进去,丝竹管弦的颓靡之音和袭袭香风扑面而来将他打个措手不及。
在一群舞姬的正中间,一名身量不算高的女子蒙着脸在挽剑表演,回眸抬眼间姿态或傲慢或娇媚,赤着脚踩在汉白玉砌筑的高台之上,挂月清辉将她渡上朦胧的光芒,好似随时飞天成仙一般。
还未从这份震撼中走出来,有人悄悄燃了香草,白烟弥漫中挽剑女子一把扯下身上的白色长袍,露出裹身的鹅黄色薄纱,露出的细腰白嫩如凝脂,脖子修长,漆黑的长发顺滑如瀑垂在身后。然而她始终低着头,难见真容。
一旁击缶的乐人击了一声,敲鼓的紧随其后,伴着这女子一步一步朝着揽星亭走去的步伐,每落一步,便击一声鼓,四下静得呼吸可闻,所有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这女子身上,连天意也偏爱,月色猛地一亮,更衬得她白得发光,宛若仙子!
平霁王端着酒盅饮了一口,偏头去看自己的好侄子——当朝太子!
都传言他可能有疾,是以这些年丞相闭口不提婚约之事。往来多少女子进出太子府,或病故,或轻生,就是一无所出。呵,堂堂一国的太子爷,居然还落得个克女的名声,岂不是国之耻?族之辱?
许是赵群被这女子震撼得无以复加,却连手中的茶盏洒了一桌都毫无所觉。平霁王悄然笑了笑,心道没有男人不爱美女,只有不合胃口,没到时机罢了。沉溺美色只是第一步,繁华红尘何处不惹人流连?
然而这个笑意还未及完全绽开,一道人影划破夜空坠落在汉白玉砌筑的高台之上,伴随着轰地一巨响声,那人突自滚了几滚方才止住身形。勉力坐起,抚胸便呕出一口鲜血来。
众人屏息去看,却见一阵夜风袭来,吹动此人粉蓝色的短发飞扬,露出一双内含执着不甘的眼眸来,熠熠生辉,像极了她身后夜空中的繁星。她再度鼓起长练猎猎飞舞在身侧,略略抬眸,望向东边的方向。
这场变故来得太突然,待众人回过神来,不由得掩口低低惊呼道:“快,快看,有妖孽……有妖孽闯进来了。”
“这世上怎会有妖?”老者捻须摇头晃脑,一副考究不化的顽固模样。
“唉,老哥哥糊涂啊。你且看看那精怪的发色,试问天下间谁人能有?”他陷于惊讶和兴奋中喘口气,继续道:“这等睥睨世间的眼神,超然物外又执着坚定,举手投足间散发出的物外和冷然,非沉浸红尘冷暖几十载不可得。”
“岂不正如《妖异志怪录》中所言的老妖怪吗?”
“这等神仙打架的事情却被你我有幸得见,死而无憾了!”
“可怎瞧着,这精怪落了下风?”
“是啊,原来山间精魅得道后吐的血还是红色的。”几人缩在案几下头挤着头,窃窃私语道:“不知这面巾下会是怎样的容颜,只是,被打成这样未免真是可怜。”
“是啊是啊!可怜呐,真想一睹真容!”许是人多势众,大家反而不怕了,更多是好奇,都想看看这接下来的发展,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太子执杯饮了口水,眼底古井无波,面上也看不出丝毫情绪。其实,他一眼认出那面巾的来历,眸子沉了沉,再抬眼去看那纤薄一片的身影,那件出自太子府的月白色袍子,没有开口。
金蟾世子拨开围观人群,手脚并用艰难地爬上了高台,口中呼道:“你怎样了狐狸仙?怎么这么多血?是谁?谁干的?老子要他命!”
冯春生毫不客气地推开他伸来的手,上前一步探出赭色绡。亡月奴身形快若闪电,几个纵跃来到台上,抬手一把握住势头凶猛的赭色绡,冯春生猛地注入内力,边缘锋利无比割伤了那亡月奴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