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骑扈应声架着一个后背插着数矢,半身染血,披头散发,两腿虚浮无力的男子上前。
李利拱手禀报:“此人乃射声校尉沮俊,为小侄射伤擒捉。”
射声校尉。可不是普通的校尉,而是西园八校尉之一,天子近卫是也,级别更在国相太守之上。说是条小鱼,还是李利在叔父面前谦逊了。
李傕催马上前,用马鞭顶起沮俊下巴,入目是一张混合着泥垢血污。容色枯槁,看不出年纪的面庞。
李傕摇摇头,问左右:“这人还能活吗?”
没想到一听这话。那看上去半死的沮俊竟双目一翻,怒骂道:“汝等凶逆,逼迫天子!乱臣贼子,未有如汝者!”
李傕面皮抽搐,目露煞气,伸手向腰欲拔刀。蓦然刀光一闪,沮俊的头颅一下飞起,血喷如泉。
李利插刀于地,半跪请罪:“侄儿无状,望叔父恕罪。”
李傕摆摆手,若无其事道:“下次再有这样的小鱼,直接宰了,不用禀报。”
沮俊的死难,也是随刘协东归变逃难的百官悲惨结局的一个缩影与写照。是役,光禄勋邓泉、卫尉士孙瑞、廷尉宣播、大长秋苗祀、步兵校尉魏桀、侍中硃展等等一众高官,俱战殁。大汉朝廷,元气大伤。
过不多时,又有人押着好几个汉官前来。李傕适才那口气还憋着没地方泄,当即就要祭刀,来人慌忙献上一张降表。左右一读,才知董承、杨奉抗不住了,表示愿意投降。但手下有些将领还有一些朝臣心气还不顺,得做做工作,请宽限数日。
李傕喜不自胜,他也是沙战老将,自然明白将士们早上还打生打死,晚上就投降,这心气确实犯拧,得疏通些时日。当下大笑挥手:“杨奉、董承,就象他们的名字一样,除了懂得‘奉承’,哪懂得什么打仗。来啊,将这降表拿去让车骑将军(郭汜)与骠骑将军(张济)看看。”
……
杨奉、董承,还真不是只懂得奉承之辈,眼看战场上不是个儿,便打起场外的主意。这份降表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醉翁之意,在于外援。
这地方还有外援?还真有,那就是白波军!
中平五年(188)二月,黄巾军余部郭太等人在西河白波谷(今山西襄汾县永固镇)起事,号为白波军。次年十月,十万白波军挺进到河东,声势汹汹。董卓曾令其女婿中郎将牛辅率军镇压,不能获胜。
初平元年(190)关东联军兴起,董卓见联军声势浩大,又怕白波军南下渡河切断其通往关西的去路,就火烧洛阳,迁都长安。后仍派遣李傕等人继续和白波军作战。就在此次交战中,郭太战死,白波渠帅杨奉投降。
杨奉是投降了,但白波军势力犹存,目下实力颇强的有三股:李乐、韩暹、胡才。
眼看大难临头,一直在长安吃香喝辣却不怎么待见老兄弟的杨奉,终于记起昔日兄弟了。曹阳亭就在黄河南岸,与河东只有一水之隔,只要派人乘舟渡河,持诏书向驻扎于河东吴山一带的白波诸帅请援,相信这些早就苦等得脖子都仰酸了的伙计,绝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勤王良机。
在这性命交关的节骨眼下,只要有援军就行,就算是瘟神也先接进门再说,董承自然肯首。不过,在这当口他还不忘玩点平衡把戏,提出再向驻军于河内郡的南匈奴右贤王去卑求援。
杨奉自然也听出了董承的弦外之音——不能好事全让你白波军占了,我也得有站在我一边的外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