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上楼?用餐么?
马悍用力呼出一口气,好吧,既来之,则上之。
就象那夜一样,当马悍轻轻启开木门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娇俏的背影:绾着堕马髻,高高的立领,露出颀长的玉颈,薄薄的红白相间的曲裾深衣,将那优美的身姿裹得玲珑有致。尤其那桃形的臀部,因跪坐而身体前倾,更显凸翘。
马悍一时陷入进退两难之境,额头渗出汗水。
伏皇后没有回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热么?”
马悍苦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那么,要不要开门,放一股寒风进来呢?”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马悍这会那还不明白伏皇后唱的哪一出,当下收起臣下的恭谨之色。好吧,你要玩,就陪你玩。深吸一口气,关上门,大步走到伏皇后面前,一屁股坐下,身躯前倾,毫不顾忌地盯住她的眼睛,缓缓道:“你想要什么?”
马悍这一下反客为主,反倒令伏皇后不知所措,神情一下局促起来,但一听马悍问出这句话,伏皇后的脸色变了。
“想要什么?”伏皇后凄然一笑,“我从十岁入掖庭,册封为贵人,当年就遭遇董贼之乱。董贼祸乱朝纲,秽乱后宫,挟天子而令天下。纵然是一国之君,也屈于其淫威之下,况乎区区一介贵人。那段日子,虽是年幼,但无日不惊……董贼焚烧雒阳那一夜,我就缩在这濯龙园的小楼墙角,流了一夜的泪……”
伏皇后说到这里,潸然泪下,饮泣不已。
马悍从身上掏了半天,也没能掏出什么手绢之类的,但伏皇后却伸手扯过他的衣袖,不管不顾拭泪,马悍一脸无可奈何。
情绪平静了一会,伏皇后继道:“后来,董贼终于让上苍收了去,但担惊受怕的日子并未结束,走了一个董贼,又来一个李贼。这贼子更可恨,他连皇嫂唐姬都敢染指啊……”
马悍有些心虚地看了伏皇后一眼,见她并无讽喻之意,才稍稍安心。
伏皇后显然已沉湎在悲痛的回忆之中:“……我原以为,那一切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糕了,但没想到,与东归逃难路上的屈辱悲惨相比,实在不堪一提……那一夜,天寒地冻,月黑风高,大兄牵着我,我抱着一匹布帛,深一脚浅一脚逃奔(黄)河岸。董(承)将军嫌我走得慢,加上其女同为贵人,一直对我抱有敌意,便使人夺我布帛,大兄与侍从自然前来护我。混乱中,一侍从被斩杀……我永远忘不了,那血飞溅到我衣袖上的感觉,仿佛血浸入衣裳,蚀灼肌肤,整条手臂都失去知觉……”
这些年的悲催经历,显然已压在伏皇后内心多年,从未对他人吐露半分,她太需要倾诉了,尤其需要对一个强大的男人倾诉;她太渴望安全感了,尤其是一双强健的臂膀与宽厚的胸膛。而这一切,她的陛下都给不了她,相反,所施予的不是相濡以沫的关爱,而是无尽的家暴……
在此之前,她也从未想到自己如此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依靠,直到那一夜,被那双强健的臂膀搂住,一切都改变了。
“我知道。”马悍轻声道,“那一夜,我也在我在杀敌。”
“是的,我看到了,火光冲天,无数闪亮的铁甲劲骑冲向西凉贼军的大营,最后更火焚李贼之中军。”伏允君脸上露出梦幻般神情,“你信不信,虽然隔了很远很远,但我看到了你。”
说实话,马悍不太相信,但此情此景,只有傻子才会说不信。
“我当然相信,这就是佛家说的,五百年修得回眸一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