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头涌起千层浪,巨大的客船在浪头飘摇,如一叶入水,颠簸晃荡,漂泊不定,船舱中、甲板上旅人摔倒在地,目睹这汹涌浪潮,纷纷展露恐惧之色。

    “不好了,遇到水龙作乱了!”船舱中有人经常乘船途径阳平峡,因此对水上的行话十分熟稔,见状惊呼出声,眼中透出深深的惊恐慌张,

    “水龙一出,没人能够活命,没有人!”他嘶吼道,眼珠布满血丝,脸上肌肉抽动。

    “莫要胡说!”就在这时,他听见靠着船舱窗户的文士打扮的男子向自己厉声呵斥,心里懊恼,正要反驳,却见那人负手站立,任船颠簸起伏,整个人如钉在地板上一样巍然不动,似乎毫不受颠簸影响。

    他便有一分讶异,一分希望。

    他又听见这人继续说道:

    “若是遭到所谓的水龙一击,船上的人都要喂鱼,那还有谁敢做阿难江的生意?”

    说话的正是沈长轩,面对颠簸的船身,他虽然有所担忧,但仍保持淡定,用摄拿之术稳住自己的身形,然后隔空关上窗户避免江水倒灌入船舱,再信步于倾斜颠簸的地板上行走,如履平地。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面对汹涌的峡江之水,船上讨生活的人有许多种办法平安度过险境,断不至于让一船的人全部葬身江底,否则阿难江上的生意不可能兴旺。

    沈长轩感到好奇的,是船家究竟要怎么应付。

    他信步离开船舱,来到木船前半部的甲板上,看着船家张如趁浪头稍稍平稳之际组织人手将跌倒的旅客搀扶着走进船舱,同时尝试着采取手段稳定船身。

    张如用的方法,是让船员将船锚抛入水中,借船锚的重量和被船锚抓住的水底巨石的力量同浪潮抗衡。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船员赶到甲板上如弩机一样的奇怪装置旁,将一只似船锚非船锚的巨大铁爪装设在装置上,然后启动装置,“嗖”的声把铁爪弹射出去,跨越数十丈的距离,飞到峡江两岸的悬崖前,勾住一块巨石,然后靠船摆动之力,死死将巨石拖拽着,借以稳定船身。

    这也是一种锚定的方法!

    沈长轩见状,对张如的机敏暗暗钦佩,又想到这些方法是前人用不计其数的性命换来的,又有些喟叹。

    ‘这阳平峡的水势如此湍急,难不成和绝地天通,和大道学宫的隐秘有关?按理说,如此湍流,朝廷没道理置之不理,可怎么没有像江州府城的朝天阙一样采取措施镇压?或者,已经镇压了,只是收效胜微?’

    沈长轩看着江水波涛涌起落下,心中瞬息间生出许多猜测,却又都一一打消。

    他垂眉,决定有机会去问问饶思远或者唐渊海。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意识到一点不对劲,朝那抓住江岸岩石,将木船牢牢锚定在江中的铁爪看去,只见铁爪发出了“嘎嘎”的声响,紧接着在岩石上划出深逾三寸的划痕,然后一点一点从岩石上挣脱,最后“噔”的声彻底脱离,在天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重重地砸在甲板上,砸出个巨大的窟窿。

    与此同时,整座船由于失去了铁爪的锚定,变得极为不稳定,紧接着一道滔天巨浪砸了过来,托起船,让张如刚才抛下的所有船锚全部从江底挣脱!

    于是沈长轩眼见巨浪涌起,扑上长空,天上地上肉眼所见俱是形态各异的水花,有一瞬恍惚,然后看见船头跃起,又迅速砸下,而后再次抬起,几乎要翻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