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这些是明代家具还是清代家具?你分得清它们的材质吗?你看,这个茶几上面还用贝壳镶出一副花呢,咦,这是牡丹,还是芍药啊?”

    眼前的家私精美绝伦,文岚看得目不转睛。

    关博睿眼睛朝天眨了几下,努力控制了一下表情:“姑娘,那不是茶几,是榻几,是放在床榻上面的。我知道你对这些感兴趣,回头我给你找几本书,让你深入学习。”

    文岚小脸通红,但依旧仗着壳子小,继续不害臊地低声说道:“后世,黄梨木、红木家具价格惊人。80年代后,国内大量明清家具外流,国内有识之士根本无力阻止。境外古玩商低价横扫全境,江浙晋陕等地旧宅里的明清家具被一扫而空。舅舅,真的、真的、很可惜呀。”

    最后几个字,字字句句真情实感,停歇和加重语词助词都不足以表达文岚的遗憾。

    “世间万物皆有定数,缘起缘灭,有缘人自然能得有缘物,我们不可能样样周全。”关博睿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清末流失的珍奇异宝可不在少数。

    “可是,如果……”

    “没有如果,有人的地方,自然会对同一样物品有不同的认知,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定律。你也别想着自己买下来存着,因为,我们绝对做不到。一,我们没有那么多钱。二,我们没有地方存放。所以,你只能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做自己能做的事情。”关博睿根本不为所动。

    “唉,好可惜啊。”文岚朝着旧家具们挥挥手,转向旁边的文物古董区。

    一进门,便是一溜的玻璃柜台。里面摆着玉的、翡翠的古件,后面的货架上面摆形状大小、图案款式各不相同的瓷器,另一个货架上还摆着许多白银的水烟袋和大大小小的精美鼻烟壶等。至于中国古书古画,更是可怜,冷冷清清,凄凄惨惨,龟缩在柜台一角,乏人问津。

    文岚趴在柜台,透过玻璃去看里面的古件。戒指、扳指、手镯、坠子、手链,各有各的精彩。各种把玩小件,根据材质和艺术含量,几毛到几块钱不等,基本就没有过百元的东西。任何不含金银的饰物,价格都低得吓人,让文岚有种遍地捡黄金的错觉。

    这种在后世看来不可置信的低价,在当时却是常态。因为这年头大家的收入基本固定,除了双职工家庭相对宽裕一点,其他人家都不宽裕,大多数人家都是算计手里的钱粮过日子。有些人家收入少的,时常寅吃卯粮,月底跑去粮店预支下个月的口粮,发了工资先结清上月欠款,到了月底又借新债。在这种大多数人都没有闲钱的年代,谁也不可能有心思去买些不能吃不能用、只能单摆着好看的老物件。所以,国内的文物市场很长时间都发展不起来。

    一尊玉质的坐姿弥勒佛,两个肥硕的大耳垂在肩头,袒胸露腹,笑容可掬,身上袍带飘逸。玉质通透,造型优美,刀工精良。一看价格,居然才区区40元。

    文岚扯了扯关博睿的手,两眼放光,满怀期待,就像掉进米缸里的小老鼠一样。

    关博睿摸了摸文岚的头顶,安抚道:“你先看看哪个喜欢,我买给你。其他的,等我仔细看过再决定。”

    关博睿把买好的箱子等物摆在一旁,让人把墙上的那几幅旧字画取下来,细细查看。

    中国传统字画,说实在话,文岚其实不懂欣赏,于是,她便继续看那些漂亮的玉石。忽然,一个绿色坠子映入眼帘。墨绿的坠子,用橙色绳子拴着,上面是一颗浑圆透亮的红色珠子。奇怪的是坠子呈不规则状,下方看起来有点像手指。坠子油亮油亮的,可最上端却有一层类似黑色污渍的东西,看起来有点不太协调。

    “舅舅,你看那个坠子造型是不是挺特别的?”文岚指着那个奇怪的坠子说道。

    关博睿看了一眼,便指着坠子招呼道:“师傅,麻烦帮我拿出来,让我看一下。”

    拿到坠子,关博睿用手摸了一圈,然后透过光线旋转查看有无瑕疵。

    文岚也凑了过去,发现那坠子质地细腻,通透清澈,颜色非常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