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聿鐭来说,吴三桂只是一个小小的问题,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心神。
如今的他在辽东虽然看似清闲,但是他的心中却并不平静,甚至有些如坐针毡。
这倒不是说他忧心战局,而是在另一个战场上,他的危机感却是越来越重,但是身在辽东,他却是根本无法大动干戈。
这危机感并不是来自于敌人,而是来自于内部。
当然并不是有人在这个时候还敢于作乱,而是他基本上全盘接收了满清遗留下来的官僚系统,而这个官僚系统的腐败与嚣张程度,已经践踏过了他的底线。
只是这数月以来,因为朱聿鐭的战略重心一直在辽东,一切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于辽东的征伐之上,也就没来的及对北地的官僚系统进行梳理,这帮孙子们在经过最初的震憾之后,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嚣张了。
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没有受到责罚之后,他们的胆子便开始慢慢的变大。
在连续的试探之后,眼见朝廷对于他们的监管依旧是漏洞百出,他们如今已经开始越来越嚣张了,甚至已经开始踩过线,让朱聿鐭开始有些忍无可忍了。
大肆贪污府库银,以及搜刮地方,这种常规的操作,已经开始让他们越来越觉得不能满足他们的胃口了,如今他们的手已经开始伸向地方驻军,不仅开始明目张胆的克扣军饷,更是狗胆包天的开始大肆截流,从江南艰难辗转运向西北的赈济钱粮。
事实上,无论是之前的满清还是如今的绍武朝廷,对于克扣军饷的打击力度都是极大的,尤其是之前满清时代,因为需要各地投降的明军为他们维持地方,对克扣军饷的行为素来都是零容忍的,一旦这些地方官员若是敢于大肆克扣军饷,那等待他们的下场必然会极其凄惨。
但到了绍武朝廷全面恢复北方的统治之时,却是因为胜利来的太快,各种监管措施不可能这么快的铺展到位,也就令得这些失去监管和约束的狗东西们,彻底的陷入了无休止的狂欢盛宴之中。
这不仅仅是这些地方官员的嚣张,更隐隐有一种对于自己这个皇帝的严重蔑视,毕竟在满清治下他们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治下,他们立即便成了一群蛆虫和吸血鬼,这已经不是贪婪能够解释的了的,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了。
因为这些地方官员们的努力,原本已经开始慢慢平静的北地,特别是西北,已经再次开始有些隐隐的不稳了,虽然目前没有人打出反旗,但是朱聿鐭却是十分清楚,在百姓们开始吃不上饭的情况下,起义这种事,就绝对不会距离太远了。
朱聿鐭是愤怒的,同时也是对这些官员们的智商十分的钦佩的,这些狗东西们是如何这般自信的认为,他朱聿鐭不敢对他们动刀子?
是什么样的心态让他们觉得,一旦大明重新回来,他们就能再一次回到当年崇祯朝之时,在地方和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好日子之中的?
看着手中情报上显示,粮草每过一县便即漂没不多不少一成的公文,朱聿鐭觉得自己的笑声都是充斥着讥讽,这讥讽不是对别人的,而是对他自己的。
这种哪怕上过幼儿园都不会被骗的小伎俩,地方官员们竟然敢用在他的身上,这种对他智商无声的嘲笑,这种将他的智商按在地上摩擦的行径,让他在拿到公文的第一时间,都差点按捺不住直接砍人的冲动了。
强压下心中的愤怒,朱聿鐭在无法在这关键之时离开辽东的情况下,只能再次加强了从江南各地调拨物资向北的力度,同时开始大量安排东厂、锦衣卫进入北地的各个府县。
不仅如此,驻扎在京畿的明军也开始在他调度下,开始与西北的军队展开换防,一切都是在做着提前的准备。
京畿的军队不同于原本驻扎于西北的边军,这些军队是朱聿鐭在江南编练而来的,经过江南的几番清洗,他们不同于北方的军队那般,还延续着大明末年根深蒂固的文贵武贱的传统,调他们过去,那些文官肯定会跟这些军队因为军饷的问题产生冲突,有这种理念不合的冲突,将是为未来处理这些文官们埋下一个伏笔。
毕竟没有压抑就没有暴发,已经习惯了文武平等,甚至隐隐压文官一头的江南军队,在面对着地方文官、士绅们的优越感时,自然就会出现反抗和敌视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