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洲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解除障眼法躺进被窝,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刚才那句话。
他现在这样帮大人,会害死族人吗?
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想,但他不可能永远拖下去,总有一天,他要在族人和大人之间做出选择。
到了那时,他该怎么办?
柏洲抬手捂住脸,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现实似的。
他忍不住想如果自己不是妖族该多好,如果他真的是一个爷爷重病进府里打工的人族少年该多好,那他就能全心全意地留在大人身边了。
邬云崖一直等他睡熟后才走到他身边。刚才柏洲与那人接头时,他通过秘法旁观了全程。
他看着柏洲睡梦中还紧皱着的眉头叹了口气,心中一片酸软。
此前他还不知道柏洲这么会演戏,这么会骗人,可他这样都是为了他。柏洲那么重情,这次却甘愿为了他背叛同族,心里一定很痛苦。
这些他都明白,他这徒弟即使神魂破碎了都不舍得伤害师父一丝一毫。
清泠泠的月光洒在邬云崖披散下来的一头黑发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温柔轻纱,刹那融化冰雪。
他低头轻轻为柏洲掖好被子,叹道:“放心,师父不会让你为难的。”
次日,两人面上都看不出一丝异常。
用过早膳后,邬云崖带着柏洲赶到京兆府,还没看几卷案卷,林默之就匆匆跑进来汇报:“大人,黄捕快他们发现了登云阁老板的藏身之处,可他畏罪自杀了,我已经派人封锁了现场,你要不要去看看?”
自杀?
邬云崖面色一凝:“快带路。”
登云阁老板的藏身地在靠近北城门的一处杂乱市集里。这里小路纵横,房屋密实,有些地方一栋屋子里能住好几户人家,是窝藏逃犯的好地方。
出事的这栋屋子已经被衙役围了起来,外面站着一圈围观百姓,见到邬云崖一行人进屋后不停小声议论。
有些昏暗的屋子里,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人吊死在横梁上,脚底下有个歪倒的凳子。
邬云崖让衙役把尸体搬下来,和仵作一起蹲下,查看他脖子上的勒痕。
勒痕清晰,从尸体下巴处开始朝脖颈两侧斜向上没入发中,这确实是上吊自杀造成的伤痕。如果是他杀,勒痕应该是横向甚至向下的,即使凶手比死者高很多,从后上方勒他,死者因窒息挣扎时也会让勒痕边际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