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毓初根本就不给他顾影自怜的机会,开口就抨击道:“男主外女主内这种陈词滥调,也就你们这种酸腐文人成日挂在嘴边,在这个世间上,多的是穷困潦倒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和精力去守这个老旧思想,她们拼了命努力,不过就是想活下去,这个时候的脸面,自尊,虚荣,都不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比不上他们手上一口馒头来得真实。”
他想到的是这一路自己所看到的真实民间,只要有活干,不论男女,都争着抢着要上,即使是码头上扛沙包,也有很多女子的身影。
他冷呵道:“你还有时间和精力去琢磨男女的分工,小爷看你还不够穷,还没有体会过饿了三天三夜,看见草根都想塞进嘴里吃的滋味。”
谭浩色急得双眼冒红丝:“你胡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体会过!”
宁毓初冷淡看他:“那你体会过,为何还会心存对你夫人的怨言不满?不外乎是求生的本能,让你接受这样的生活,但当你摆脱了贫困,就又觉得抬不起头,想要维护男人那点可怜的尊严,谭老板,生活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孟子说过,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小公子这番话像是一个棒槌,准确无误地击在他脆弱不堪的地方,将他不敢直视的那面镜子搬到他面前,让他见不得光的一面在镜子里无所遁形。
他呆怔住,好似自己过去一直坚持的信念,在这一刻有了裂痕。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木娘?”
宁毓初却再次摇了摇手指:“不,小爷只是指出你的错处,并没有说木老板娘对你做的那些事都是对的,她专制霸道,你走向极端,她也有一半的功劳,只不过——”
谭浩色问道:“只不过什么?”
宁毓初挑眉一笑:“小爷没成过亲,不懂夫妻相处之道,但小爷可以跟你说说,南下这一路,小爷见过的几种相处模式,有任劳任怨赚钱供丈夫读书的妻子,有在外咬牙做苦力养活妻儿的丈夫,也有懒散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妻子,但她丈夫愿意接受,也有好吃懒做的丈夫,不过他的妻子也同样好吃懒做,只要寻到两人能够接受的平衡模式,日子照样过。”
他不过随口一说,谭浩色却认真琢磨起来。
宁毓初又道:“你脸皮薄自尊心重,木老板娘控制欲强能力突出,爷看,你们很难继续走下去,不如就这么散伙算了。”
谭浩色登时气愤道:“谁说我们不合适!我们都过了十几年了,加上青梅竹马算起来都三十年了!不是三十天!怎么说散伙就散伙了!你别胡说八道!”
宁毓初嘁笑了声,方才骂得他头都抬不起来,也不见他这般激动,如今不过说句他和木老板娘不适合,他就跟自己急眼起来。
这人也真是有意思。
“就算小爷胡说八道,人家休书也给你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谭浩色脸一变,如霜打的茄子,惨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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