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沉默着没有说话,挨揍的十来个人不乐意了:“卫国叔,你偏心吧!明明是这个狗杂——明明是徐砚先动手的!凭什么打我们啊!”
“老子乐意!”孟卫国暴躁地吼,“老子过来就看见你们十好几个围他一个,怎么着,你不服?”
那人瑟缩了下,不敢说话了,欺负徐砚是因为徐砚成分实在是太差了,孟卫国他们可不敢,孟家往上数八代贫农根正苗红,孟卫国自己是退伍老兵,儿子孟长安还是北山村大队长,他们J贼着呢,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孟长安担心地看了徐砚一眼,他身上挺多伤的,褂子被扯得破破烂烂,还有好几处见了血,就冷着脸严肃地说:“徐砚成分再差,人家现在也好好改造了,你们凭啥对他动手?知不知道这叫什么?这叫私刑!是违法的!”
“徐砚先动手的!”有人勒着嗓子喊,“像他这种坏分子留在我们北山村就是个祸害!把他赶出去!”
“没错!把他赶出去!把他赶出去!我们北山村的名声就是让他给祸害了的!”
周围渐渐形成了一GU“把徐砚赶出村子”的声浪,尤其是挨了揍的这十几个,其中二麻子叫得最大声,他的眼神充满恶意,恨不得徐砚立刻就Si了才痛快。
孟卫国父子俩在这样的声浪中表情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徐砚则像一块石头,站在原地,仿佛不会说话也不会呼x1。
这时徐阿N终于赶来了,有好心人告诉她说徐砚跟人在G0u渠地打架,她吓得够呛,隔得老远就听见有人喊把徐砚赶出去,老人家手脚都开始哆嗦,她颤巍巍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我替徐砚给你们赔罪了!是我没把徐砚教好,求求你们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保证会牢牢管教他,绝对不会让他再做错事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老人家猛地磕起头来,孟卫国见状暴跳如雷:“你们一个个是要把人给bSi吗?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都给我把嘴闭上!”
他发火的样子十分可怕,还在喊赶徐砚的人纷纷闭了嘴,又是不满又是畏惧。
徐阿N还在磕头,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那个最乱、最可怕的时候,她那Aig净Ai读书的儿子,笑眯眯说着等国家好了就去当教书先生的儿子,被人摁在粪水桶里满身Hui物的淹Si了,什么尊严什么T面,连命都没有啊,要尊严T面做什么?
儿媳妇受不住这刺激悬梁自尽,就留下还在襁褓中呱呱而泣的砚哥儿,她一个Si老太婆,抱着砚哥儿挨家挨户敲门跪求给点米汤,吃了不知多少闭门羹,才将孩子拉拔大。
徐阿N想起这些,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她伸手胡乱打着孙子,一边哭一边说:“快跪下来啊!快认错啊!快跟大家伙说对不起,说你错了!徐砚!徐砚!”
徐砚像是僵化成了石头,他挺起的脊背原本坚y不屈,却因为阿N透着苦涩的哭声渐渐弯了下来,那不知弯曲的膝盖,也缓缓失去了尊严。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只有徐阿N的哭声在空中传扬。
眼看徐砚就要跪下去,孟长安面露不忍,却也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现在阻止了,村民们会更看不惯徐砚,以后他还会吃更多的苦。
孟卫国额头青筋暴跳,他恨自己无能,也恨这世道把人变成狗,更恨这些耳不清目不明的愚昧村民。
明明是大中午,热得头上出汗,徐砚却感觉浑身如坠冰窖,他觉得自己能反抗,打得过,就能得到尊严——并不是的,他不配拥有这个东西,他永远都是下贱的坏分子,永远都要低人一等。
徐阿N哭得令人心酸,那些个原本还叫嚣着要赶徐砚走的人,也讪讪闭了嘴,但像二麻子这种人只想看徐砚下跪:“跪呀!跪下来认错啊!你们这种地主阶级的毒瘤、坏种,就该跪在劳动人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