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凤临还是不答应。
越乔跟在楚凤临后头,知道这位便宜义母并非真的打算推辞,之所以反复拒绝,不过是作态谦卑,博个好名声,显得众望所归罢了。
上古时尧舜推让,乃至于大梁封侯拜相、辞官乞骸,都是这个流程,三辞三让,彼此心照不宣。
他实在懒得等下一个有眼色的人添油加醋,一步向前踏出,“母亲何须再让?方今乱世,兴复梁祚正在我辈。我家累承君恩,正是尽其所能、以报君恩之时。再三推让,岂非辜负天子垂爱?”
——所以说楚凤临赶紧答应吧,她不急,他还急呢!
太后封赏楚凤临,说到底是需要越家军护卫天子,拿楚凤临做双方的桥梁,拉拢越家罢了,此时越乔站出来表示支持,三辞三让也就差不多到了头。
楚凤临姿态摆够了,终于不再推辞,坦然接受封赏。
来时还是翁主,归去却已带上了“辅弼大长公主”的封号。
反观孙缪,开宴前还是当朝大将军,意欲废帝,一场宴会过去,却已成了“孙贼”,还是死掉的孙贼,正应了那句唱词,“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纵然已是乱世,但这种旦暮之间人世换矣之感,还是叫人唏嘘不已。
而在场的每个人都明白,这样的闹剧只是个开场,在往后的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里,都将不断上演。
直到有人横空出世,终结这乱世。
宴席散罢,楚凤临被太后留下说话,其余赴宴者各自归家。
“太后这一手真可谓漂亮。”陆群坐上车架,琢磨了半晌,闷头闷脑说道,“福康不过是个傀儡,实际上封赏的是越家。一边拉拢了越家,一边又给了宗室体面,堂姑辅弼天子侄子,谁也说不出不是。”
“倒是越乔一介武夫,竟然能有这样的见识,与福康翁主化干戈为玉帛,一举除去孙缪这个大敌,实在令我意想不到……是否会对我们陆氏有些威胁?”
言下之意,就是指今日之事全是越乔的主意。
从表面上来看,陆群的猜测确乎有几分道理,毕竟福康翁主在文娱方面出名的同时,大家也清楚她在权术上并无特殊表现,今日的超常发挥简直震烁古今,不像是福康翁主的表现。
然而陆棠梨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以越家满门虎狼的脾性,越乔竟然会主动向福康大长公主服软卖好吗?”她微微摇头,“况且越乔这人城府心机远不如其父越镀,不像是能在这个权力交接当口冒险与孙缪硬碰硬的人。”
越乔没有这个魄力。
“若越乔真有这样的眼光与胆识,又或者越家真有隐藏高人,也不至于等到今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