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场雪的缘故,商裕给那些臣子们放了一日的假,也算是给自己放了一日的假。
抬椅行过宫道,绕过御书房,行至昭阳宫外停下,早有眼尖的下人瞧见商裕的抬椅,早早地来报程娇娥。
一听说商裕竟然又来了,本就烦躁的程娇娥心思更乱。
她本在和商裕闹别扭,可昨夜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的一夜同床共枕,又让她的心情发生微妙的变化,就在此时,青韵小声地在她耳边劝道:
“小姐,别管以前的事了,那些事过去了,就都过去了,再耿耿于怀都无济于事。陛下他既然仍旧心仪你,你不妨给他些好脸色,如此咱们在这深宫里都能活得舒服些,不是吗?何苦自己和自己过不去呢?”
这句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像是一个警钟在程娇娥脑子里重重地敲响,把她敲醒、让她在那些乱麻里幡然醒悟。
是啊,何苦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
他当初接近自己是图谋不轨,可如青韵所说,现在他心仪自己,难道不是真的吗?不管这心仪里存了多少愧疚,又不管自己和钟离殇在他心目中的份量孰轻孰重、他对自己又有几何真心,自己往后都要在这深宫里度过余生,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不是吗?
她心里的一个疙瘩勉强算是想通了,其他疙瘩便装作也部想通了。
“左不过他当初是利用自己,现在我也利用他便是。他装作真心待我、我也装作真心待他,只求在这里能够安然活下去,将来好照拂自己的家人便是。”程娇娥心说着,终于放下包袱,堆上笑容,亲自去宫门口迎。
她在心里说这看似决绝的话时,是下定决心、做好主意,可是感情一事,哪是说了要假装真心、就真的可以假装真心的?
程娇娥不是不懂,只是在这一刻,她装作让自己不懂。
因雪天路滑的缘故,生怕一个不慎,一脚踩滑,将抬椅上的人惊吓,故而抬抬椅的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走的分外小心、速度自是慢下来。
故而当程娇娥抵达宫门口时,商裕还没有到,不过他看见了漫天大雪里那个身披红披风的人,见她亲自来接自己,心情里的阴霾立马挥散去,立刻让下人停下。
他从抬椅上走下,迈着阔步,快速朝程娇娥那儿走,还没到,临得近了,便关心地责备道:“你身体本就还没有完康复,这么大的雪,还出来做什么,若是染了风寒,再病一场可该怎么办?”
说着,他到了程娇娥跟前,分明她穿得已经十分厚实了,仍显单薄地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来,披到她身上,手试探性地放到她的肩膀上,见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更加高兴。
程娇娥把沾着他体温的大氅紧了紧,笑着抬头看他,温柔道:“哪有那么较弱,妾身作为您的妾,您来,妾身亲自出来迎接是应该的。”
她认为自己这副温和的样子、逆来顺受的样子,他应当是喜欢的,天下有几个男人不怜爱娇弱的女子呢?
可偏偏商裕心里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就是觉得这样不对,不该是这样的,程娇娥对他不该是这样的。
可该是什么样呢?商裕自己也说不好。
他揽着程娇娥,沿着抄手回廊朝寝殿里走,边走程娇娥边问:“我听青韵说,昨夜里您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