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哪有父亲不宠信自己女儿的,他听见商沁的话,根本不去思考其中几分真、几分假,便怒火中烧,猛地一拍桌子低喝道:

    “岂有此理!此女如此善妒,焉能留在我儿身畔!”

    见他盛怒,商沁心中窃喜,表面上却急忙劝道:“爹爹,您可千万不要在殇哥哥面前胡言乱语!她善妒,但女儿不想在殇哥哥心里留下心胸狭隘的印象,倘若殇哥哥真的喜欢她,女儿也不是不能容她,女儿只是因为殇哥哥现在的态度而心慌和难受。”

    “我晓得的。”老安平侯心疼地轻握住商沁的手,“你放心,我心里自有分寸,即便太上皇不再做主你和陛下的婚事,豁出我这张老脸去,我也要让陛下娶了你,封你为后!”

    商沁挤出两滴感激的泪花,凝视着老安平侯,她的目光更让老安平侯下定决心。

    她和老安平侯,是有感情的。商沁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前因为种种缘故,谁也不敢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不过她和钟离殇都是心知肚明的。

    只因从前她在宫里住着,碍于安平侯的情面,她的“父皇”虽不多宠爱她,也不亏待她,吃穿用度从来都是宫里头最好的,商沁吃着老皇帝的甜处,便没有多想念老安平侯。

    她和老安平侯之间的亲切,说是父女间的亲切却不如、但比舅侄间要浓厚。

    现在老皇帝手里头没了实权,又因在一些事上颇为对钟离殇不住,所以在宫里头的话语权渐弱,商沁在他那儿讨不到太多的甜处了,此时越发看得见老安平侯的好。

    她倒真像是贴心的女儿,坐在老安平侯身边,絮絮叨叨地和他说着贴心的话,说着说着,便和他一起回忆自己儿时的光阴,回忆到一半,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

    “说来我还真不记得娘她长什么样子呢,记忆里连宫里的那位母妃的样子都模糊了。”

    “你怎么可能记得呢,在你们两岁的时候,她就去了。”回忆起自己妻子的死,老安平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内疚中,一直把妻子的死归结到了自己身上,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不再续弦的原因之一,是他现在整日待在小佛堂里的重要原因。

    当年他的妻子不慎早产,生下了商沁,自己却为了自己的亲妹子,瞒着她偷偷把沁儿抱进宫去,换了孩子,从此他的妻子便落下了心疾,月子里亦闹过两回,落下一身病。

    虽说那两年老安平侯一直四处走访,遍寻名医想要给妻子治愈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可奈何病情反反复复,难以除根,终是在商沁两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不治身亡。

    想起亡妻,老安平侯对商沁就更是愧疚、怜惜。

    他不愿意让商沁看出自己的伤心难过,他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说这个,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想吃鱼了。”商沁眯眼笑着,“我记得小时候吃过一回您给做的酸菜鱼,那个味道我至今还想。”

    “好,我亲自下厨去给你炖一锅酸菜鱼!”老安平侯笑着,一挽袖子站起来,开心地朝厨房走,“沁儿,你就在这儿等着,若是闷得慌,就让下人带你去后院里走走。”

    “是,爹爹。”

    商沁眯眼笑着目送老安平侯离开后厅,红袖上前问:“公主,咱们可要去后院里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