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走到几案前坐下,很认真的说:“咱们认为天意难测,那应该是因为咱们的智慧不够高,难以领会天意,正如你先前把自己比作是上天养的一只狗,试问你能让一只狗完全领会你的意图吗?因为狗不具备主人的智慧,所以主人只能用棍棒教它们一些简单的行事准则,咱们的迷茫其实和那些挨了打的狗是差不多的,它们也不懂主人到底想让它们作什么,不明白主人为什么总是打它们,只是咱们太自以为是了,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聪明了,其实和上天比起来,咱们或许尚不及一只狗,人家没法把玄奥的道理讲给咱们听。”
寻易不置可否的点着头,他没有和沈清争辩下去的意思,沈清的这个说法在修界早有流传,不算什么稀奇观点。
“不管是我所说的众仙轮流掌权也好,是你所说的咱们智慧不够高也好,总之,我虽对上天常有抱怨之语,可也并非觉得它一无是处,对它还是充满敬畏的,所以我会按我所揣摩出的天意去行事,至于揣摩的对与不对就只能让上天裁断了,好比它指了一下大门,究竟是让我这只狗去看守大门还是让我从大门滚出去,我领会不出来,只能按自己的猜测行事了。”
“那你是去看门,还是滚出去?”沈清眼含笑意的问。
“自然是滚出去,外面多好玩啊。”
沈清轻轻点着头道:“滚出去玩,是依心而为,而狗是应该看门的,上天之意更有可能是让你去看门,对吗?天意即天道,这么说来,你的依心而为就未必是正道了。”
寻易眨了几下眼睛后才接口道:“和你在一起可真累,你满脑子想的都是参天悟道,那不过是我随口举得一个例子罢了,岂能当真事一样去追究?”
沈清不以为然道:“天道蕴于万事万物之中,当然也包括设想,而且设想是参悟天道的一个重要手段,自然是可以深究的。”
寻易笑着摆摆手道:“我现在没心思参悟什么道法,只想活得轻松点,顺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事,眼下想做的就是给川畕这害群之马点教训,你要打算参悟的话,还是自己静静的去思索吧,跟我一块探讨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只会给你添乱。”
沈清默默的看了他一会,然后微微蹙着眉道:“我感觉你很颓丧。”
寻易开着玩笑道:“能不颓丧吗?我好容易悟出的道,一下子就被你打入歧途了。”
沈清愈发的严肃,“我知道你是在敷衍我,想把我尽快打发走,可我真的很想帮你。”
寻易迎着她那真诚的目光笑了笑,“这就是你多心了,我可没有厌烦你的意思,也说不上有什么敷衍,我对自己所悟出的道本就没有多少深切的见解,说来说去也只有那么点东西,所以在你看来才会觉得像是敷衍。你不用帮我什么,好意心领了,我真的很感激你。”
“不。”沈清轻轻摇了下头,“大道至简,这和说的多与少无关,你的许多见解对我很有启发,我很希望能和你多作探讨,但我能感觉到你就是在敷衍我,你不厌恶我,但却因颓丧而懒得理我,其实你谁都懒得搭理。”
“呃……,这就是你对我还不够了解了,我这人懒得出奇,能躺着就绝不会坐着,能少说两句就绝不会多说半个字,不是颓丧,就是懒,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还有以后吗?”沈清用带着忧虑的目光看着他。
“怎么没有?你这是咒我命不长久吗?”寻易躲闪着她的目光嘻嘻哈哈的说。
沈清默默的站起身,默默的走出了院子。
沈清走后,寻易随即就躺倒在了床榻上,疲懒得连根手指都不愿动。
寻易必须得承认沈清确有过人之处,她对自己的颓废之感看得很准,其实这种颓废感是从幻境出来后才刚刚生出来的。
之前他抱定了为天律盟战斗到死的念头,心里是很平和的,觉得活得也挺有意义,之后意外的和苏婉相处了二十多天,他平和的心境难免就被搅起了波澜,这份上天的赏赐对他而言有点太过丰厚了,是他做梦也不敢奢求的,随之就有了死而无憾之感,一点不错,上天把他不敢想的好处都给他了,这辈子他再无任何可奢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