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纳斯王国,首都,曾经光荣的“北方珍珠”佩拉荣城,如今已经沦为了恶魔和异形的狂欢乐园。
这一切的源头,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十五年前,阿卡纳斯的国王佩尔被几名臣属在睡梦中谋杀,而几年后,他的残魂与深渊中的邪神达成交易,重返人间。重返人间的佩尔性情大变,如果他生前还算是个可圈可点的统治者,那么复活后的半恶魔佩尔就不过是个残暴冷酷的疯子。他从暗杀者手中夺回了国家,以最残酷的刑法将他们处死,接着他大肆召唤恶魔,在国内强迫所有人改信邪神,凭着邪神赐予的魔力和恶魔之躯,他轻易就能压下任何凡人的反抗。在镇压了国内后,他又大举入侵其他国家,肆意妄为,在大陆上不停传播邪神的信仰。
如今,自他复活已经过去了八年。这八年间,佩尔和他的恶魔军队征服了周边的无数部落与国家,哪怕曾经与阿卡纳斯王国不分高下的萨伦王国也不得不俯首称臣,每年给佩尔上供,并将最年轻的王子特维尔送去阿卡纳斯的首都作为人质。所有人都知道,等待着这名年轻王子的,会是怎样残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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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停下的瞬间,特维尔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不再沉浸在自己的画本中,而是看向车窗外。前方就是被松树簇拥的大理石大道,大道尽头便是阿卡纳斯的王宫——他日后要生活的地方。
努力平息手指的颤抖,他深呼吸,试图让自己恢复平静。他已经彻底完了,他绝望地自怨自艾着。他知道自己一直不是父母最宠爱的那个孩子,所以当他们决定把自己送往这个地狱时
,他一点也不意外。特维尔本以为,只要他的画本和笔还在,他就不会有任何遗憾和畏惧,但现在,一种陌生而冰冷的感觉紧紧抓住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马车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来者穿着红色的外罩,头顶的高帽上垂下一串串金色的细丝,在额前摇曳着。她应该是一名女性,微笑着,仪态与表情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但当她张开嘴时,特维尔很确定自己看见了她满嘴非人类的尖牙。
“王子,请坐这辆马车,陛下已经在等着你了。”这名伪装成人类的女恶魔眨眨眼,露出有些俏皮的神情。特维尔感觉浑身僵硬,他几乎能闻到对面身上的血腥味和硫磺味。他僵硬地起身,下车,然后被恶魔牵着引到了另一辆马车上坐好。
这辆车上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熏香味,车内还放着一沓衣服。恶魔关上车门前,笑眯眯地告诉特维尔他必须在车抵达目的地前把衣服换好。身为人质,而且处在恶魔的控制下,特维尔没有一点选择,只能不情不愿地换衣服,在马车的颠簸下,勉强完成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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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尔——阿卡纳斯王国的国王,邪神的宠儿,众多恶魔的主人——此刻正无聊地坐在自己的床上,一边读着一本关于神秘仪式的旧书,一边时不时抿一口银杯里的鲜血。他没有穿任何衣服,只是手腕和脖子上还戴着他最喜爱的嵌红玛瑙金链,黑色的长直发随意披散着,遮住了身下的松软枕头。房间内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就连三个香炉的熏香也遮不住这股气味。他又翻了一页书,终于坚持不下去了,翻着白眼把书抛到了空中。
“拉威伦,我的新玩具什么时候到?”
一只手从空中伸出,接住了那本书,紧接着,连接着这只手的身体也缓缓显形。这是一个暗绿色皮肤的恶魔,趴在房梁上,细长的尾巴微微卷起,不耐烦地摇晃着。
“耐心,佩尔,耐心,他已经到宫殿门口了。”恶魔嘶嘶地叫着,吐出蛇一样的紫色舌头。
佩尔又翻了个白眼:“他最好足够有趣。”
“我看过他的灵魂,柔弱,漂亮,精致,敏感,脆弱,”拉威伦又发出蛇一样的声音,“对恶魔来说,这种灵魂就是最好玩的。”
“呃啊!灵魂太无趣了,我指的是肉体,能给我什么刺激,不是什么灵魂啊意志啊之类的。”佩尔翻身下床,用魔法从衣柜里召唤来一件薄的黑色外袍。
“佩尔,你知道人类的审美和恶魔的审美区别有多大吗?”拉威伦嘲笑着,“我永远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对一滩软趴趴的肉产生乐趣。”
“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那种看不见捉不住的虚幻玩意,”佩尔嘟囔着,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满意地左看右看,“看我,今天多帅,都十五年了,我还跟刚死那天一样年轻。”
恶魔不屑地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