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京仪因昨晚未能陪祖母用晚膳,早早起身去陪祖母做早课。
晨光熹微,佛香袅袅,佛堂中只有一个身着淡色袈裟的僧人侍候。
京仪扶着太后步入佛堂中,与那缓缓转过身来的僧人打个照面,惊讶于他的年轻与俊美,只有一双淡漠得仿佛参透俗世真理的眸子,与他精致姣好的五官格格不入。
她只以为是寺庙中哪个年轻的小法师,安置好太后,自己也跟着跪下,随他一同念经。
长公主昨天被季明决折腾狠了,今早又早早起身,在佶屈聱牙绕梁不绝的诵经声中,忍不住打起瞌睡。
她努力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只是脑袋一点一点,几乎与一旁小沙弥敲木鱼的节奏重合。
渐渐地就连太后都觉得不妥,又怕她跪在地上受寒,在法师诵完一卷经后,示意竹嬷嬷把长公主扶回去歇息。
京仪却立马清醒过来,抬头期待道:“经都念完啦?”
却是正对上法师的双眼。
太后笑她犯糊涂,连木鱼声都为长公主的天真乱了节奏,只有法师的眼中依然无波无澜,微微颔首道:“是。”
见长公主似乎有话要说,云鸣便向太后行一礼,带着小沙弥离开。
京仪的确有话要说,见人已走远,才凑到太后身边,摇着她的袖子道:“祖母来洛阳也有一段时间了,您瞧着这洪灾什么时候能退去呀?”
太后不紧不慢地起身,才道:“黄河十年里要泛滥个两三回,这次更是凶险,起初连哀家都以为必定生灵涂炭,才赶着来祈福。”其实说是祈福,也有震慑当地官员一二的意思在里面。
京仪的心瞬间吊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问季明决这次死了多少人呢!
“祖母祖母,这次会有多大的损失呀?”
太后拨弄着手上的佛珠,悠悠道:“怎的不去问你季表哥?”他们两个关系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谁知道他是不是花言巧语,说好话骗我呢!”经过昨天那一出,长公主只敢在人后发发牢骚。
“逢之那孩子不错,有魄力有手段,这次要不是他亲自押着,指不定会严重成什么样子呢。”太后对季明决的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祖母眼光毒辣,季明决也许能瞒过她,但绝对瞒不过祖母。听到这儿,京仪的心才逐渐放下来。
太后自然知道昨天两个孩子为什么吵架,出言提醒道:“京仪行事冲动了,连粥铺和衙门中的布施情况都未曾亲自去看过,就急匆匆地给你表哥定罪,还强闯他的书房,人家好歹也是河道总督,你个小丫头,总得给他在官场上留点面子。”
说着,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在她额上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