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声模糊零散不成句,没有具体的内容语言,只是简单的哼唱,却充斥着浓郁的悲伤和苦痛。

    高潮迭起之时,仿佛女子凄凉的啼哭,又仿佛男子悲恸的哀嚎,轻而易举便能勾起人心中最不愿想起的伤心往事。

    姜流云呼吸一窒,无法自控的被这歌声中的悲凄所感染,眼前忽然闪过一个模糊而晦暗的画面。

    青烟翻腾的宽阔空地,衣衫褴褛皮肤青黑的非人之物坐在绿液横流的地面上,脏污的衣裳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手脚上的银饰也已经变成了污浊的黑色。

    它的手脚瘦弱干瘪得仿佛枯萎的老树皮,腹部却大得仿佛揣了一颗球。

    嘶哑难听的声音吟唱着熟悉的苗疆小调,它的双手捧着鼓起来的肚子,瘦得不成形的身体随着拍子轻轻摇晃,严严实实挡住侧脸的凌乱长发也随之微微摆动。

    胸口猝然一痛,仿佛被毒虫灼伤一般,姜流云浑身一抖,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窒息般的疼痛。

    他下意识的想要看清对方的容貌,不自觉往前一步,身体却仿佛从高高的悬崖上坠落,带起的疼痛传遍全身,手足直发软,竟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是谁?”他哑声问。

    它仿佛没有听见,仍自顾自的抚摸着鼓胀的肚子,嘶哑干涩的声音唱着欢快的苗族小曲,难听得仿佛刀剑磨石一般令人不适。

    “你是谁?”

    他不停重复质问,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对方却恍若未闻。

    “你是谁?!”

    姜流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手脚使不上力气,就咬着牙匍匐着往前爬,渴盼看到对方被粘腻凌乱的长发遮掩的真实面容。

    他不知道这股突如其来的偏执与激动从何而来,却完全无法控制住这股冲动。

    头上忽然一痛,仿佛撞到了什么无形之物,宛如一面看不见的墙,阻挡了他的去路。

    莫名的悲恸如洪水般将他淹没,他用力往前冲撞,心中无比急切的想要探知这一切的来由。

    一道激越的乐声忽然传来,灰暗阴沉的天空卸下一抹明亮的天光,仿佛一双大手,将眼前的一切事物,不论是沉闷的、悲痛的抑或是愤怒的心情,全都尽皆抹除消弭。

    鼻尖萦绕的恶臭消失,嘶哑难听的苗疆小调也没有了,姜流云抬头,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木板,中间还有一个撞击出来的小坑,大小同他的蛇首十分契合。

    ……怪不得他的头好痛,原来刚才是撞到船舷了吗。

    他上肢立起,晃了晃还有些疼痛的脑袋,转头便看到了船头正弹动着里拉琴的俄耳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