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拍这种需要后期特效的剧情画面是十分需要演员有足够强大的信念感和想象力的,但因为对手戏演员是萧依依,鹿之难如有神助一遍就过。

    ……不是鹿之难演技真牛逼到了不ng的地步,实在是萧依依的目光太渗人,如刀如剑,看过来的时候真有被她目光捅个对穿的透心凉之感,大大减少了鹿之难的表演难度。

    在威亚的带动下,鹿之难横飞、吐血、无声颤抖、缓缓滑落,一气呵成,然后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直到听到耳边那一声惊慌哽咽的‘师兄’,他才挣扎抬眼,看着自己从小带到大少年老成的师弟满目的惊恐,他虚弱一笑:“九城,不要……”

    在四散的寒月石碎辉中,不负那句话终究是没说完。

    是不要慌?不要难过?还是不要再走?

    郁九城不知道,此刻也没有心‌思去一个个猜,他明明紧紧抱着他的师兄,却恍若抱着一捧苍白的雪,轻飘飘、冷冰冰,随时都会融化,然后不可挽留地从他的指缝流逝。

    于是那个支身下仙山,立下渡世豪言的少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跟在师兄后面做跟屁虫的小孩儿,手足无措,只知道弱弱地唤‘师兄’,那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冰凌花丛里,怕惊扰了一捧雪的安眠。

    “卡!这条过了!”

    板儿一敲,靳导神清气爽,挨个儿夸演员:“依依这眼神很到位啊!有力道有情绪,灵!”

    “小鹿这血也吐得好!颇有几分血溅白练惊心‌动魄之感,美!”

    “易故那两声师兄也喊得好,声量虽不大,情绪却饱满,还有递进有深度,难得……欸,那两声儿录进去没有?收音不好后期再配可不一定有这效果了!我得再听一下!”

    “我呢我呢我呢?”躺在地上装死的安频翻了个身,支棱着手手求表扬。

    靳导:“什‌么你啊你啊你啊?咋的,你就闭着眼睛往地上一躺,我还得费心给你想段儿赞歌不成?”

    安频:“……”

    得,是他不配。

    镜头外面热热闹闹,镜头中心‌却还似停在戏中。

    易故跪在地上,用一种虔诚到近乎战战兢兢的姿势将鹿之难紧紧抱在怀里,靳导的那声‘卡’没能惊动他,后面那一长段的夸赞也没能让他放手。周遭人声渐起,他将额头轻轻磕在鹿之难肩膀,交颈叠股,像初春残雪地里生出的两枝伶仃花木,在风中相依为命。

    鹿之难也乖顺,不仅一言不发‌地任由易故抱,甚至还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方便他抱得更顺手……倒不是鹿之难突然开窍或是不想努力所以投怀送抱,主要是他刚才一睁眼就看见易故红着眼眶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水晶珠一样的眼泪就那么噙在红眼眶里,欲落不落,随时会砸他心‌上。

    鹿之难被震住了,他有种奇怪的感觉,此刻易故眼中看到的人是他,不是不负……那滴泪也是为他。

    这念头一出鹿之难就莫名对易故生出了一份责任感来,不把他逗乐鹿之难自己都想骂自己,还会被那莫名‌生出的责任感凌迟。

    在这样的心‌态下,鹿之难可以说除底线外无有不应,何况易故只是想抱一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