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朔回到麦克斯处后,看着2371的门牌,门是虚掩着的,三号为他开了门,示意他可以进来。
走进2371号房间,里面除了麦克斯先生,还有一位穿着黑色无帽卫衣的男人坐在最中央的沙发上,头戴深棕色贝雷帽,看上去年纪跟麦克斯差不多。
迟朔认出了这个人,因为这个人以前出现在那座岛屿上很多次,桃姐曾经满含鄙夷地向他科普过,这个人是演艺界的“老戏骨”,正义警察专业户,年纪大了身子骨不行了,就格外偏爱小姑娘,他的名言是,操逼就要操处女,女童是处女中的处女。
桃姐一面说,一面作出呕吐的鬼脸,举起小拇指在头顶画着圈:这肯定是那个人尺寸了,说口红抬举老畜生了,顶多唇釉吧,还得是拔出来的唇釉头。
于是围着桃姐坐的姑娘们都笑作了一团,他和另一个比他还瘦小的男孩紧挨着坐,也跟着笑了。
在那座炼狱般的岛屿上,桃姐年龄未知,但呆的时间最长,谁都喊她一声桃姐,但桃姐到底叫什么名字,谁也不知道。
在其他人,尤其是新来的人眼里,桃姐是大姐姐般的存在,哪怕都是被绑来骗来被迫从事卖淫的人,资历老也会有一些微小特权,桃姐一周只需要接待三四次客人,其余时间负责后勤杂物,掌管着药膏发取工作。
他和桃姐能成为熟识,是因为他总是伤得很重,几个月下来桃姐就认识了这个经常摊上变态客人的倒霉男孩。
后来,桃姐告诉他,之所以对他格外关注,还有一个原因,他是她见过最有文化的人。
桃姐说,这座岛屿上很多女孩,是小时候就被拐卖或拐骗来的,大部分人可能都不识字,甚至有的人,就是从这里出生的,某个不幸的女人怀了客人的孩子,在这里是常事。
怀孕母亲每天接客那么多人,不可能知道父亲是谁,也不可能把客人拉过来亲子鉴定,因此在这里出生的孩子,从小就会沦为玩物,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也许在外面有个权倾朝野的生身父亲。
岛屿上接客的女性占据十分之九,剩余的十分之一就是像他这样的男性。据说还有罕见的阴阳人。
自从知道他上过高中后,桃姐就缠上了他,让他讲各种各样的故事。桃姐听故事的时候会抱着枕头,拖着腮,听得眼睛炯炯有神。
后来,别的人也想听故事,桃姐却不让,为此他差点跟桃姐吵了一架。
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在听他讲完外面的故事后,趁守卫不注意从塔楼上跳下去自杀了,他才在悲伤与震撼中明白了桃姐的良苦用心。
有的孩子,出生在这里,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桃姐说,你给黑暗中的人一道看得见却感受不到温暖的光,是另一种形式的残忍。
桃姐同时也安慰他:阿朔,这不是你的错。与其困在这儿,一辈子看不到希望,死亡其实是解脱,她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阿朔是桃姐老家叫弟弟的叫法,桃姐把他看作了亲弟弟。
而桃姐不是他一个人的姐姐,桃姐是所有人的姐姐。
***
会客厅的中央多出来了一个金色笼子,不是方正的,而是做成圆润的鸟笼形状,宛如一个真正的关押金丝雀的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