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入了口,才知道闻起来的那点香根本不算什么。肥瘦相间的肉质,馥郁芬芳的滋味像烟花一样在她的味蕾上爆炸。白锦玉一面嚼着,一面落落大方地朝凤辰竖了竖大拇指。
凤辰从宽袖中摸出一方雪白丝帕,将自己修长如管的手指一根根地擦拭干净。他嘴角抿着微微的笑意,眼神锁在白锦玉的脸上,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节,而白锦玉则盯着他的手指……怎么有人的手生得这么好看。
骨节分明,纤长雪白,像是羊脂白玉做的,它可以捧圣书、执毫笔、抚雅琴,就是不该给她拈一块红烧肉!
由手及人,白锦玉掩嘴差点笑出声来。他们两个,一个大徵朝货真价实的一品王爷,一个享誉京城的侍郎千金——虽然是冒牌货,居然深更半夜偷偷潜进了一处伙房,缩在灶台后面等着偷东西吃……真是不可思议而且有伤大雅。
她白锦玉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在翠渚没少干这样的事情,但是行为世范、明珠皎皎的晋王殿下居然也干这样的事,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得可以载入史册了。
她兀自笑着,凤辰忽然抬手,白锦玉以为他又要像刚才那样把自己从头摸一遍,忙地向后让去,不料,后脑勺却落入一张大手,下一刻,她唇上一点,凤辰用丝帕给她擦了擦红烧肉的酱渍。
她松了口气旋即回身立好,笑着望着凤辰,这才注意他是换了一身绛纱服的。
刚才在黑暗中笼统一看没看出分别,这会儿得空细看,便看出了衣服面料上的金丝纹路和白天穿的已不一样。白锦玉心道:也是,凤辰是个多大的洁癖啊,哪能接受得了自己的衣服上留一摊血渍。
同时她也啧啧称叹,这皇室就是有钱,连这么昂贵的婚服都准备了好几套!
白锦玉正胡乱的品头论足着,那边的老厨已经收拾好了桌案上的器皿,抱着大盆走了出了膳房。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他洗锅抹碗的声音。
这时,凤辰从暗角走了出来,他在一排排灶头间查找,看见了个生着火的灶头,立即蹲下拉开火膛,果决地将手里那套小学徒的衣服扔了进去。
白锦玉叹服地走到凤辰的身边,弯身看着火膛里迅速蹿高的火苗,赞道:“殿下,没想到高风亮节如你,也会干这种毁尸灭迹的事情啊?”
凤辰侧过脸看她,白锦玉顿觉语失,赶紧应变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凤辰脸色转圜,却突然伸出手将她头上的发巾蓦地拽了下来。
当即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白锦玉的头顶垂落,纷纷扬扬倾覆下来。由于她正好在凤辰的上方,这一袭青丝披下,宛如两幕帘帐将凤辰也裹在了里面。
白锦玉顿时呆得有如泥塑木雕。
在自己的发丝筑成的狭小空间里,凤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明明没有表情,可是却让白锦玉觉得似乎有很多很多的意义,虽然她还不明白这些意义是什么。
木怔间,凤辰举手,将她一侧的发丝别到耳后,道:“甑糕吃吗?”
白锦玉一脸懵,“甑糕吃吗”好突兀、好违和,她觉得和眼前的这个画面有点不符,但是又说不上来有什么问题。
“吃啊!”她答道。
凤辰将摘下的发巾轻盈地往火膛里一抛,立起身来,带着她往回走了一个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