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道:“王巩去延州大半年了,不知竟有此奇遇,你如何得知如此详细?可知这女子有多大了,是哪里人?”

    王髣道:“延州知州王守道是父亲门生,一向对儿子甚是交纳,一向有书信往来,王巩带回那女子身世奇特,听说父母双亡,她伯父原是吕惠卿门下书吏,现在朝中任职五品,叫做宇文洪浩。”

    王安石点点头,想起今年元宵节遇到宇文洪浩,那人言少谦恭,透着一股精明之色,与王巩交情看来不错。

    王髣道:“王巩此人德行能力都不错,出身也好,只是他与司马光苏轼交好,跟咱们虽然面子上客气,终归有些隔阂。”

    王安石道:“王巩是个人才,更难得真心为国出力,他在边境为官勤勉,官宦子弟极为难得了,他官职低微,政见有所不同也不算什么,我很是喜爱此人。”

    父子倆正交谈,仆役送来一封书信,王安石拆开一下,乃道士李士宁写来,言他在余姚县云游,又给王安石讲了一些养生打坐之法,嘱咐保重身体什么的,王髣在旁边插嘴道:“这个李士宁装神弄鬼就罢了,听说他在余姚那边与宗室赵士矩来玩密切,赵士矩乃太祖后裔,有些狂傲不羁,时有轻慢当今朝政之意,如今圣上乃太宗一脉,最忌太祖后人如此做派,父亲还是不要理他了。”

    当年大宋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突然暴亡,儿子尚小,由亲弟太宗赵光义继位,百年来仍有流言,王髣年纪虽轻,这方面却比父亲王安石感觉更为敏锐,因此说出这番话来。

    王安石点点头道:“此言有理,不过李士宁医术高超,当年还曾进宫给太后看病,你祖母生病,他数次来为老人家诊治,他文章写的也好,又有仙风道骨,说实话为父有些羡慕他。”

    父子两人交谈许久,王安石又嘱咐王髣一些政务之事,让他安心做好地方事务,等待朝廷起用。

    夏天转眼已过,延州本在西北边陲,这几日连着几场秋雨,天气渐渐变的阴冷,

    府衙前几颗杨树叶子落了一地,柔奴住在王守道府中已有半月,柔奴本来要自己去往汴京,王巩和王守道都说两个女子单身上路不安全,此处离汴京万里,虽是宋境,未必安全,等有公差来往同去才放心。

    柔奴和允娘在后院住下,去到前面厅堂就能看到官差们进进出出,也常见到王巩。延州乃军事重镇,不光离西夏近,离宋辽边境也不过两百里,最近辽国不满西夏国赶走梁太后,夏辽边境常起冲突,与大宋也时常发生小规模战斗,王韶大军驻扎永兴军路,时刻关注边境形势变化。

    延州城外十多里处有小徐山余脉,风景极佳,又有瀑布湖泊,今日知州王守道特地安排人陪允娘柔奴去游玩,到了门口刚好遇到王巩,这些日子虽同在延州,但王巩忙于公事,很少和柔奴说话,今日一见不由眼前一亮,柔奴早换了宋人服饰,虽布衣素衫却雅致清新,又正是二八年华,可谓美貌盈盈,王巩不曾想柔奴原来如此美丽,一时竟有些意外,柔奴十分高兴,上前拉住王巩衣袖道:“王大哥,知州大人让我们今天去城外看看风景,听说小徐山有瀑布,你也同去游玩吧。”

    她在西夏多年,常跟着没藏直树出城打猎,比武摔跤,并不觉得拉着王巩说话有什么不妥,王巩却有些尴尬,大宋朝最重礼仪,男女若非亲眷很少单独同行,只微笑道:“我有公事在身,你去游玩吧,小心些就好。”

    柔奴笑道:“知州大人真大方,特地派了马车让我和允姑姑出门,咱们在这里白吃白住,大人还送了好多东西,不知以后该如何酬谢。”

    王巩笑道:“你本是宋人,落难在此,知州大人乃是父母官,照顾你们也是应该的。”

    柔奴笑道:“我知道是沾了你的光,以后再图报答吧。”说完一跃上车,王巩看柔奴开心的样子不禁微笑,这些日子与柔奴相处,时时心中感叹,这小姑娘自幼遭受变故,却豁达从容,天真自在,与她说话便如春风拂面,令人不自觉对她心生爱怜。

    下午办完公事,王巩回到州府,打听一下,柔奴几人还未回归,一直等到申时仍不见柔奴回来,看看太阳西落,王巩有些耐不住,心道:“这丫头命道曲折,莫再出什么事?”令人备马,带了一个小厮,直奔小徐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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