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被逼到角落里,局促道:“没,没改什么,只是娘认了宝儿,将宝儿入了族谱。”
“还有呢?”沈越寒着脸问。
周梨低下头不敢看他:“三叔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沈越冷笑了一下:“我今天才知道,你居然肯为你死去的丈夫守一辈子。”
周梨一惊,蓦然抬头,三叔这话她怎么有些听不懂:“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越冷哼了一声,“一个女子,为表贞洁,主动提出,在族谱上自己的名字那里圈红,以视终身不再嫁,以守忠贞。这种先祖的做法,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三叔,你是不是误……”
“周梨,”沈越打断她的话,头一次直乎她的名字,“我可告诉你,我曾答应过你哥哥照顾你,若你决定孤独终老,那么我沈越,也终身不娶。”
说完,长袖一甩,大步离去。
“三……”周梨终是没叫住他。
她没想到,三叔居然会说出那样的话,这是倘若她不嫁,他就不娶的意思吗?可是她即便不是圈红表忠贞,即便只是放了妻,她也没打算再嫁啊,三叔这又是何必……
她愣愣地立在街角,良久,再抬眸,眼尾已不知何时染上一片水色殷红。
她慢慢走回店里,把店门合上,疲惫之感犹如乌云压顶,她感到累极。晚饭后,李氏带着宝儿在院子里玩儿,周梨早早地洗漱了回了房间,倒头睡去。
可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一下子,是冯玉在和她抢宝儿,一下子又是王许送她木雕小人,问她要不要嫁他,一下子又是沈越……从最初的雨天同躲一处屋檐,到后来的雪下同撑一把伞,再到灶房里烈火边禁忌的缠绵……
天亮时,她猛然惊醒过来。
坐起来喘了好一会儿,才穿好衣服下了床。
今晨诸事不顺,莫名的状况百出,不是洗脸时,架子倒了,撒了她一身水,就是做饭时,被油烫了手,起了一片灼红,甚至连走路,平日从不影响她的门槛,今日竟绊了她一跤。
李氏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问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却只答没有,而沈越那句“你决定孤独终老,那么我沈越也终身不娶”的话,已经在她耳边扰了整整一上午。
给客人上豆花,明明要的甜的,却给人上了辣的,被那客人骂了一顿后,突然意识到,她周梨今天是不是中了什么降头,那降头就是,她若不去和沈越说清楚那件事,就会一直不安,一直出状况?
她之前并不想对他说那事,一来是觉得这事和沈越没什么关系,二来,是怕沈越真的像牛茵茵说的那样,喜欢她。
他如今是解元,纵使日后中不了进士,那身份也是她这个普通村妇攀不上的,况且,沈越从未婚配,而她却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纵使如今已不在夫家族谱上,但始终是嫁过人的人,某些东西注定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