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的护山大阵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这一点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但当大阵真正碎裂时,众人还是感到了一阵慌张,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巨阙峰主殿内的石台上出现数道裂痕,从台面正中迅速贯穿了整个石台,上面刻画的阵纹也瞬间失去了灵光。
阵法灵气的轰然消散在修士的感觉中无异于一声炸雷,战场双方的人都微微一愣,场中一时间出现了片刻安静,随后便是惊天的怒吼,之前困在外面的妖族激动起来,疯狂地从天空中冲下,将太阳的光芒都遮蔽住,剑门如同迎来夜晚。
白菏铃在天空中挥洒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刚才便是它出手帮助相柳击溃了剑门的护山大阵,作为白菏妖祖留下的帝器,白菏铃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发挥出帝境的实力,虽然限制重重,但在此刻却是压碎剑门大阵的擎天一指。
妖祖瞥了一眼青帝留下的棋局,从空中直坠而下,背后的万兽图已经飞至头顶,图上正有一只只血色妖兽挣扎着,似乎想要从万兽图中冲出来,相柳也收起了手中的阵图,袖袍一卷,东海中的海水瞬间倒灌而来,呼啸着冲向灵墟山脉。
妖祖悬在离火峰上空,他的目光在山顶的战场上扫过,很快就看到了后山上的那一朵红色小花,他嘴角微微一挑,一根手指凌空按下。
离火峰轰然一颤,整座山峰仿佛都下沉了几分。
“有意思,山内还有阵法。”
虽然实力不复帝境,但妖祖的眼力和见识可还在,他笑了笑,万兽图上开始垂落无数道血光,缠绕在他的手掌上,他高高抬起手,打算一掌劈开这座山。
就在他的手掌将要落下之时,蛮族战阵中有一艘很小的黑色战船缓缓移动起来,这艘船极为古老,连上面的木头似乎都要腐朽了,两侧船身上刻满了奇异的图案,足足有上百个,有见识的人能一眼认出这是蛮族部落的纹饰,但若是说出哪个纹饰代表哪个部落,怕是没有外人能做到。
小船中先是荡起一点微弱的灵气波澜,就如同燎原的火星一般,越烧越大,很快就席卷了整个草原,这灵气也是如此,从微弱极速扩大成惊天骇地,一道拳印从小船中凌空飞出,对准妖祖的鼻子狠狠打来。
妖祖面色不改,要落下的手掌陡然一翻,横拍向砸来的这记拳印。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手了呢,”妖祖倒退半步,他认出了出手之人的身份,妖祖冷淡地说道,“对于你来说,或许一直藏在船里是个更好的打算。”
“咳,在山里呆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出来活动活动身子了。”一道很苍老的声音在小船中响起,比妖祖还充满了岁月的沧桑感,但声音很精神,声调也很高,透着一股活力感。
很快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上了船头,是一个笑眯眯的老人,他手里拎着一个鸟笼,里面养着两只黄色的小鸟,和其他蛮族相同,他穿着荒兽皮制成的衣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高高的白皮帽子,看上去和当前的季节格格不入,但对于修士来说,衣服仅仅是一种装饰,从某种角度讲也体现了这修士的性格,性格张扬的修士往往会穿得极为华贵,譬如长留山的陈长短,而那种一心向道的人通常不计较这些事情,一件舒适的道袍便可以穿上很多年,而这刚刚出现的老人,从他头顶那有趣的帽子来看,就多半是一个性格跳脱的人。
老人抬起脚,在船头竖起的木板上蹭了蹭鞋底上的泥,随手将鸟笼挂在船头,他很不好意思地对妖祖说道,“唉,本来忙着在山上溜鸟采花呢,那群娃娃就突然敲响了战鼓,老头子我闲了好几千年,这种好玩的事情怎么可以错过?这不拎着鸟就来了,刚刚在船里给它们喂了食,这不,出来的晚了些,还望妖祖莫怪。”
“没想到蛮族的战神莫伏也有这等闲情逸致。”妖祖负着手,静静和老人对视。
“哪里是什么闲情逸致,活得太久,总得找点事干嘛。”莫伏蹭掉了脚底的泥,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棋局,啧啧有声,“这群家伙就是会玩,一道化身也跑来下个棋,前些日子还下了一场雨是吧?浇了老头子我一头一脸,真是让人火大。”
妖祖嗤笑一声,“多年不见,莫伏你的废话也多起来了?”
“人老话多嘛,我这都一把老骨头了,再不多说几句,哪天没机会了咋办?”莫伏眯了眯眼,眼睛依次在洛倾、白鲤、相柳这些半帝身上扫过,他带着感叹似的赞叹道,“了不得,了不得。”
相柳见到老人,也远远行了一礼,他虽是东海之主,但也曾远涉南海,和老人打过两次交道,深深知晓对方的可怕,当见到蛮族的战船渡空而来时,他心里就有了一丝不妙的感觉,但此时猜测成真,他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见过老战神。”他的声音很恭敬,这无关种族和立场,仅仅是对一位在修行路上走得很远的前辈的敬意。
“哟,小相柳,”老人挥了挥手,他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想起参合颠倒山这破事了?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对老头子我说说?当年我和你父亲也算是交情不错,帮衬帮衬他的儿子也是应有之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