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门窗紧闭,殿外的无垠雪色却仍然透过窗牖上的雕花格栅栏,依稀照进了殿中,让原本略有些昏暗的殿宇增加了些自然而柔和的光亮。
三兽足博山炉上,驾鹤乘紫烟的图案镂刻得栩栩如生,一炷淡淡的白烟直直地冒出来,室内弥散着淡淡的龙涎香气。
皇帝最信任的内侍齐福,小心翼翼地将养心殿的大门推开了小半扇。在刚开门的瞬间,有凌冽的寒风随即顺着那门缝灌了进来,原先直直的白烟瞬间随着那风飘散开去。
齐福敛去眼中轻蔑厌恶,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轻声细语地对跟在他身后的女子道:“老奴就不进去了,陛下就在那边。”
这女子不似普通宫女打扮,穿着甚是鲜艳,也的确是个美人,还在发髻显眼的位置上特意簪了一朵梅花。
闻言,她颇带着些柔媚地冲着齐福点了点头,便恭恭敬敬地端着那方描金楠木托盘,踏入了养心殿的大门。
这是太后往养心殿送的第几个女子了?齐福都懒得去细细算了。这女子奉了太后口谕而来,又找了给皇上侍疾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可是想挡也挡不住啊。
“啧”,他掂了掂方才这女子给自己的那兜银子,嘴角往下,不由得摇了摇头。
哎,并非是他贪财,只是放了这女子进去,他定又要被罚俸三月,若是立后一事再漂浮不定,他连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些体己都要被罚光了,只能喝西北风了。
反正这些赏银是太后给的,不要白不要。齐福心里这样自我安慰。
那女子缓缓朝龙榻走来。床榻四周,白底松枝纹样的帷幔低垂,悄无人声。榻上的萧瑾殊呼吸声极为轻浅而均匀,盖在他身上的锦被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托盘上那药碗上还冒着热气,娇媚的声音响起:“陛下,该喝药了”。
她伸出手来,就要去撩开龙榻一角的帷幔。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帷幔的时候,只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便见一个少年突然从屋檐上凌空跃了下来,她不可思议地后退两步,来不及呼号半声,甚至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听得“哐当”一声,她整个人便已经连同药碗,被那少年狠狠地扔出了养心殿的大门。
“滚。”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脸上木讷,毫无表情,只脖子上挂着一枚小小剔透的白玉平安锁,在雪光的映衬下流露出润泽的光芒。
做完了这些动作,他随意地倚在养心殿门槛边,甚至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仿佛只是往外扔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一般,连硬邦邦吐出这个字,都好像勉为其难。
那女子身上都擦破了皮,娇嫩的手掌刚好扑在了摔破的瓷碗碎片上,豁出了几个血口子。
“啧啧啧,姑娘这是怎么了,快,老奴扶您起来!”齐福装作心疼的样子,假惺惺地做出想要上前扶她的样子。
“你!这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这姑娘已经梨花带雨,说话的声音也满是委屈地带了哭腔。
听见她这话,齐福立马收起了准备扶她的手,立起身来阴阳怪气地告诫道:“哎呦,我的姑娘,阿浪可不是野孩子,他是皇上亲自赐姓了国姓的!”
萧瑾殊捡到他时,阿浪还是一个孩童。当年在战场上,他可是救过萧瑾殊的命!如今,阿浪名义上是养心殿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