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地啜泣一阵,我才勉强收敛了悲意,站直了身体,仰头问道“该进去了吧?可不好叫那老家伙久等,我看起来如何?让你给我变一身漂亮的衣裳你也不肯,非让我穿这素白袍子……”
来的路上,老崔朱笔一扫,便将我那颜料盘似的大花脸弄干净了,顺便还将我身上惨不忍睹的喜服换成了素白的袍子。
那是我日常在地府时的装扮,素面朝天,真的素,脸也是阴魂特有的苍白,远远一看,就像是谁刚从面粉缸子里爬出来。
但是这等姿色,这几年在地府里,那也是鲜少有鬼差能超越的。
我碎碎念似的嘟囔个不停,老崔一脸嫌弃得低下头,屈指拂了拂被我蹭上大片眼泪鼻涕而湿漉的胸口。
“你这样子,阎君见了亲切。”他重新看向我,眼神往门的方向递了一递,“进去吧。”
“你不去?!”我一愣。
崔珏勾唇淡淡一笑,“阎君遗言,只让你进去。”
……
吱嘎~
木门被轻轻推开时,我便感受到了一阵至阴至冷的气息。
转身将门轻轻关闭时,我还能从越渐狭窄的门缝间看到步步走远的崔珏的背影,身姿挺拔宽阔,威风凛凛。
他一定会是个好阎君。
我默默想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久违的轻笑,“傻丫头,你来了。”
老阎王……
我转过身去,就看到那把大大的红木摇椅上,正躺着一个虚得只剩下模糊残影的老阎王,身材滚圆宽厚,下巴的层层梯田也不见清减,一身黑袍,白眉舒展,好不惬意。
他屈指点了点身下晃动的摇椅,那椅子便戛然停住,老阎王朝我招招手。
“愣着做什么,过来坐,陪本君聊聊。”
这样淡然的语气,就好像是这六百年间无数次我未经传召,偷跑到后院里来,被他逮了个正着时,他便会这样与我说话。
有时候,会与我说起地府的陈年往事,有时会点评他手下的两员大将,那时还有钟馗,他与崔珏各顶地府半边天,老阎王沾沾自喜,说自己有福气,培养了两个接班人。
我每次都会在旁边小小声得嘀咕,求历代鬼神阎君保佑,千万千万别让钟馗大魔王继任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