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缓丘陵下,平静原野向四方伸展,夏日的绿草展示着勃勃生机,已染上金色的麦田间,村庄依稀可见,炊烟懒散地冉冉飘升,也将岳靖忠的思乡之心牵引而起。
“真像辽东啊……”
景色并不像,但这种盎然生机在天高地阔中尽情舒展,甚至近于寂寥的感觉却如出一辙,十多年前镇守辽东的岁月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如今他不仅不在辽东,甚至离国万里,脚下之地是欧罗巴,是“神圣罗马”的西里西亚。
“看来是纬度相近的原因……”
原本正酝着诗意的心绪截然转了方向,回归到军人一面。噗噗闷雷声自极远处传来,半生戎马倥偬的岳靖忠不仅听出了是炮声,还知道是六磅炮,不过这中间还有个步骤,他先是下意识地按英华制式估算为四斤炮,再换算为六磅炮。
嘀嘀嗒嗒的集合号声起,一群群穿身着深色夏尔蓝装,头戴同色三角帽的军人朝号手所在的山坡聚去,其间也夹杂着不少火红制服,短直筒军帽的官兵。岳靖忠也是一身红衣,只有袖口领口的金黄彰显着他的尊贵身份。
成百上千的蓝衣军人已将山坡围得层层叠叠,但他们都自发且恭谨地给岳靖忠让开一条路,蓝衣人潮中,一袭火红身影份外醒目。而黄肤黑眼的面目,在金发碧眼的人潮中更为抢眼。
岳靖忠踏上山坡时,一个削瘦身影正立在一株白桦树下振臂呼喊。
“先生们,你们都该知道,当我们忙于阻击法兰西人和奥地利佬的时候,这里却陡降不幸。施魏尼茨陷落了、伯弗恩公爵战败了、布雷斯劳失守了、我们的粮草弹药全完了,西里西亚也差不多都沦陷了。说真的,如果不是有你们在,有你们这些坚强、勇敢、无所畏惧的普鲁士之子在……”
这个五十来岁,面目跟大多数普鲁士人一样。绝难在脸上找到柔和线条的欧罗巴人,眼中闪烁着一种凡人难明的炽热光芒,那是一种审视血火战场的俯瞰之气。整个欧罗巴,正因这个人而忐忑不安。他正是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
腓特烈顿了一顿,目光转向岳靖忠,那炽热降为温暖,那俯瞰降为平视,甚至还带着一丝恭谨,他向岳靖忠伸出手臂。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有赛里斯皇帝陛下的无私援助,有岳元帅和他的军队在,我已经要彻底绝望了。”
岳靖忠收摄心神,手掌按在心口,向腓特烈鞠躬,用他已经很流利的普鲁士语回道:“赛里斯与普鲁士同在。”
腓特烈二世激动地再道:“感谢主!感谢赛里斯与普鲁士的生死友谊!”
他再环顾四周的官兵,眼中重归炽热:“普鲁士之子!赛里斯之子!你们都是战功显赫的精兵!你们为普鲁士,为我所作的一切。我都铭记在心,永志不忘!因为有你们在,有赛里斯在。我对这场决战充满了信心。”
“普鲁士和赛里斯的战士们!决战时刻已经来临!如果让奥地利人继续盘踞西里西亚,我们将一事无成!我要明白地告诉大家,对手的兵力两倍于我们,还占据了有利地形,但我要借助赛里斯的伟大智慧,还有我个人的勇气,让这场战争变成我们的表演舞台!我们依靠勇气,依靠缜密的计划,一定会打败敌人!”
“普鲁士和赛里斯的战士们,把这样的决心传达给所有人。让大家准备接受即将到来的考验吧……”
腓特烈的演讲以“先生,晚安,我们要么已经打败敌人,要么就永远见不着了!”结束,山坡四周,响起潮水般欢呼。
“sieg!”
“dersieg!”
这是蓝衣普鲁士官兵的欢呼。
“万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