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路程既没什么波折也无差池,走的安安稳稳顺顺当当,让汪奇正松口气的同时稍有些遗憾,同车厢内的那些个松峰山弟子却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看来那些烟雨楼余孽起了疑心,亦或是压根错过了他们这趟大车队伍,在这些松峰山外山弟子看来是再好不过的局面,毕竟谁都不乐意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去生死相搏,甚么不共戴天的烟雨楼余孽,真正和他们这些外山弟子结过怨仇的又有几人?
一路都在大车车厢内,吃喝拉撒都在这么巴掌大的地方,端的气闷。有两个松峰山外山弟子这几日光景下来蓬头垢面也就罢了,屙屎拉尿和吃饭都在一处,可委实有些受不下去,正想着下大车去透透气再好生洗漱一番吃两口热乎饭食,却听得汪奇正说道:
“大半日子都忍了下来,难道在这一时?出发时山上执事和城里周管事可是交代过的,还没到地方就松懈了,到时万一打草惊蛇了还伺机而动的那些烟雨楼余孽,你们几个担当得起?”
一听汪奇正言语,两人中有一人悻悻退回原位,不过显然另一人并不如何买账,满脸不忿嘴里还不住嘟囔:
“窝在这么大点儿地方,屙屎都没个回避处,明摆着那些烟雨楼余孽没胆子来,还不让人舒舒服服解个大手?”
“等这趟回去,松峰山山上上下随你这么解手,能解的满山都是那也是你本事。”汪奇正闭目眼神面色不变,“假使因你出去解了趟手,致使这两辆大车内十人数日艰辛功亏一篑,回山以后下场如何,想必不用我多说。”
那腰间悬了块品相不俗玉佩的松峰山外山弟子还想与汪奇正争辩,却被先前一同起身的那人拉回原位,后者好生相劝了几句,原本气不过的这人才平息了怒气,还不忘对汪奇正反唇相讥,
“资质不行十几年都没能进到内山去,这才能在我们这些入门不过三四年的弟子面前逞威风,平日里叫你几句师兄你看在你资历老的份儿上,还真当自个儿是个人物了?要不是看在”
汪奇正不动声色,右手却按住腰间长短剑剑柄,缓缓拔剑。
这松峰山外山弟子还想寻出些刻薄阴损言语来,却被那出鞘长短剑锋芒弄得不得不把剩下的言语吞回肚子里去,嘴上占些便宜不痛不痒,可结结实实被这姓汪的揍上一顿,可得疼痛好些时日,这口舌之快不逞也罢。见此人乖乖当了缩头乌龟,汪奇正也懒得再跟他多斤斤计较,收剑归鞘。
两辆大车车夫不着痕迹地将车厢内食盆尿盆端出去泼洒了,原本在客店用罢饭食大可舒舒服服在客房内歇息,可没有护卫在侧,按常理到底要留一人守着车上货物,便也只能睡在大车车厢内与松峰山众人一道挤着,不过好在那两个在松峰山上地位低下弟子充当的大车车夫都乖觉,不忘顺手带进来些客店内吃食,这才打消了这些心里头都憋着股闷气的松峰山弟子想要拿两个车夫撒气的念头。
白日里两车松峰山弟子无事可做,大多都休憩得精气神十足,守夜人手自然不缺。不过大多人还是觉着汪奇正未免太谨小慎微了些,毕竟是江州大道上的客店,除他们这一行以外少说还住着三四十号往来客人,那些烟雨楼余孽即便有动手的心思,难道不投鼠忌器?
他们当中唯一与那些烟雨楼余孽交过手的汪奇正始终不言不语,其余那些人也不敢舒舒服服就此入睡,不过心里头还是不免要嘀咕几句,你这几个烟雨楼余孽今夜要不早些来要不干脆不来,惹得大爷不高兴了小心连个痛快死法都不打赏给你许多知道自己斤两的松峰山外山弟子还是免除不了要有这样的念头,毕竟曾与他们所在门派并立对峙的烟雨楼已然覆灭,三两宵小蹦跶个不休,又能成什么气候?
三更时分。
两辆大车车厢内的松峰山弟子们正到了最困倦的时候,除去守夜数人外都在不久前酣然入睡,睡前还不忘腹诽几句连累他们这几日憋屈舟车劳顿的烟雨楼余孽。
闭目眼神几个时辰的汪奇正徐徐睁眼。
两辆大车内松峰山弟子先后被守夜弟子悄无声息唤醒,不必多言,皆默然持剑做起手式。
汪奇正右手正握长剑左手却未反握短剑,而是摸出一管纸筒与火折子握在手心,近旁已醒的松峰山弟子同样凝神静气不敢发出丝毫响动。
早已醒来的大车车夫依旧发出好似睡熟时的如雷鼾声。
所有人都在等。
三百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