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江上轻眠行舟晚
玄珠有灵,尘缘未了。江雨绵绵,涂山之盟,会于颍川,立夏。夏商尽,西周起。东周断,乱春秋。故事中没有春秋,有夏月秋蝉,寒来暑往。琉璃杯碎,琉璃四散,琥珀色三千,琉璃一世白。琉璃王室大权旁落,群雄并起。和田,冰洲,独山,东陵,玳瑁,五国争霸。
有龙于飞,周遍天下。五蛇从之,为之丞辅。龙反其乡,得其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露雨。一蛇羞之,死于中野。
白衣公子,腰间垂珠,柳行舟,冰洲国相独子。过往行人来去匆匆,都拿着油纸伞。习惯了雪花落满衣襟,这细丝般的斜针还是第一次见,钻进衣袖,不见了踪影。行舟对着衣袖寻找针孔,抬头时,山水如墨染。天色沉靛蓝,波光似锦缎,缀着零星白帆,诗情满千卷难。不知路人为何都看向自己,头顶的天暗了一片。
“这样大的雨,只有你会傻的都不躲开”
“原来这叫雨”
一叶轻船,一双桨悠懒。一绵江风微拂素罗衫。渔舟齐桅杆,鸳鸯凭舷栏,琴瑟相伴。船太大,行速也缓。柳家船,江家伞,江面之上再无其他,柳行舟再遇江轻眠。寒食禁火,清明雨落。
“一片丹心尽,我主长清明。轻眠,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
“一片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可我似乎只看到了熊熊烈火”
“功业未成,何来清泪?待我权倾天下,与你四海为家”
“你不必权倾天下也可与我四海为家,行舟,你需记住,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江轻眠支起竹绢伞,看着墨色的山,仿佛一眼望到了江水的尽头,舟行到的终点。柳行舟还是没能理解江轻眠的话,他还未行及冠礼,便入仕为官。原以为是国相偏袒亲子,却不知国运势微。他与轻眠初遇是因联姻,冰洲王子息艰难,唯有一女,尚在襁褓,社稷后继无人,外敌虎视眈眈。冰洲王收国相子行舟为义子封固安公子前往东陵求亲。江轻眠正是东陵郡主,他未及冠,她未及笄便定下了婚事。两国姻亲,同气连枝,三国无敢来犯。青涩岁月,也不觉得等待有多么漫长。时间会改变太多,五年的谋划足可以灭掉东陵,冰洲中任何一国。冰洲国弱,依靠天险立足。冰洲王日薄西山,气息奄奄。他终是等不到行舟及冠之日,琉璃三百六十年五月十七日,血月当空。柳行舟被急召入宫。
“父王,”
“行舟,父王将你养在宫中十五年,可就是你刚刚出宫一年,值此天象。时也,命也”
“父王,”柳行舟一时语塞,吞下口口水缓缓说道,“东陵冰洲姻亲还在,孩儿可去迎接郡主”
“来不及了,舟儿,别再哄骗父王了,你带着临安,你的妹妹,出宫,走得越远越好,记住,这乱世不会太久了,你们注定······”
柳行舟握了握手中的战报,独山大军已到都城,他点了五百死士护送临安出城,城墙上他看到了父亲,冰洲国相。他从未想过父亲有一日也会甲胄加身。
“固安殿下”国相开口是固安殿下而不是我儿,“固安殿下,带着王印和郡主快走吧”
“父亲”
“快走吧!”
那一晚的都城血肉筑就,万箭穿空。盔甲上染血映衬着月色,断肠最是独山音。柳行舟只有五百死士,一方王印。他此刻只剩绝望,他不知为何执剑,此刻他手中的剑连保护都做不到,冰洲沦陷,姻亲怕是也不复存在?可是相比之下,去东陵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余下三国相继接到独山王的追杀令,东陵王见女儿日日在城上遥望,许是在等行舟,这些日子他也四处派人打听消息,可柳行舟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半点消息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