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医生在墙边找了把椅子坐下,后背轻轻靠着墙休息。
卡特医生接手了术中监测的任务,对于术中监测,他们之前也是有过讨论的,为了保证脑皮层电图能够精确定位到癫痫灶,叶一柏和卡特讨论后还是决定实施术中癫痫诱发。
诱发方向无非就电刺激、药物和术中唤醒三种。
电刺激需要电刺激仪器,叶一柏不知道三十年代有没有微电流仪器,就算有,他也一点都不想去考验这个年代微电机仪器的技术和安全性。
药物诱发的话,无非是静脉注射适量硫喷妥钠、依托咪酯、异丙酚或者美索比妥等药物,简单是简单,但是魏如兰有麻醉剂上瘾的病状,粗暴的药物诱发恐怕会加剧魏如兰的麻醉剂上瘾症。
那就只剩下术中唤醒了,在手术前,叶一柏征求过魏如兰的意见,魏如兰也在药物诱发和术中唤醒中选择了后者。
亨利在二十分钟前已经开始减药,但是他还是非常紧张,这种术中唤醒是他麻醉甚至整个医生生涯中第一次做,虽说叶医生术前跟他交流推演过,但是作为一个以专业麻醉医生为目标的医生,他非常明白这个药物剂量一个控制不好,就容易发生术中知晓。
术中唤醒和术中知晓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术中唤醒往往是神经外科手术中为了精准定位或者为了尽可能不伤害功能区,需要根据病人即时反应随时调整手术,从而将病人从麻醉中唤醒以配合医生。
而术中知晓,则是因为麻醉医生用药不当,或者病人的特殊体质,造成医生认为病人已经被麻醉了,但是病人实际并没有被完全麻醉,他们或许说不出话,但是意识甚至疼痛感是清晰的,这种病人在手术后往往会产生极大的心理阴影,甚至能逼疯一个人。
“叶医生,依照用药量估算,病人应该会在五分钟后醒来。”亨利有些紧张地对叶一柏说得。
叶一柏闻言点点头,他从慢慢起身,重新走到手术台前。
“莉莉,等下病人醒来,你去跟病人交流,安抚病人,同时按照我的指示,看病人对指令的反应,一有不对劲立刻提醒我。”
莉莉下意识地挺直腰板,“好……好的。”手术中被叫醒,自己的脑壳被打开了一半,这种情况一想起来就让人浑身打冷颤,而这位魏女士居然同意了,这令莉莉小姑娘对这个疯疯癫癫的华国妇女刮目相看。
亨利不断看着墙上的表,面上的紧张毫不掩饰,术中唤醒,得让病人感觉不到痛感,足够舒服却又足够清醒,这极其考验麻醉医生的技术,虽说这次手术的用药和剂量已经是他和叶医生一起再三推敲了,但到了此时此刻,他还是分外紧张起来。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叶一柏看向莉莉。
莉莉护士用力点头,一个弯腰钻进手术床下方。
魏如兰这次手术是侧卧位,她整个头除了手术区其他都被盖在消毒巾下方,莉莉蹲下身钻进消毒巾里,小声道:“魏如兰,魏如兰,魏女士,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莉莉的华国话进步很快,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她除了语调稍微怪了一点,但词汇量已然足够和华国人进行日常交流了。
“魏女士,魏如兰女士……”
莉莉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着,从五分钟到十分钟,亨利不断确认着自己的用药量,心脏跳得飞快。
除了叶一柏和卡特两个大医生,其他白大褂们即使戴着口罩,也能看得出他们此时此刻的紧张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