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妃面色一时显出几分苍白,“只对了一半——那天存雪说,你二姐姐让驸马递了折子,请求回京省亲,你三姐已经准了。”

    皇贵太妃口中所说裕康的二姐,便是徐太妃所生先帝次女醇和公主。

    先帝这位二公主本人算不上多出色,但作为龙女来说也足够合格、无可指摘,若说有哪一点值得一提,那也只能是提一提她的夫家——二公主的驸马出自陇西汪氏。

    汪氏只是经商之家,昔年陇西贼寇作乱时,汪氏当时的族长协助先帝平乱,先帝当时年纪尚轻,庆功宴上,被汪氏一吹捧、加上几杯酒下肚,糊里糊涂地便说:你家这次居功甚伟,朕许你家来日尚一位公主。

    后来,好巧不巧,汪家长子比二公主小一岁、比三公主大三岁,但是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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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所周知,先帝绝不可能把梧桐树上的凤凰、洛阳城的牡丹之王嫁给区区汪氏。所以二公主作为年纪上本不甚合适的一个,却嫁去了汪家。徐家对于外甥女的这桩婚事自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只好为这个外甥女婿求官——所幸,先帝也有意补偿二女儿,不久便以‘公主夫’为由给汪家长子放了个淮北的知府,有意日后让这个女婿做一任封疆大吏。

    只是么,这汪氏长子的确不是个当官的料,没两年便在知府任上被人哄骗、犯了事儿,最后虽然各司顾及天家体统、徐家面子潦草结案、合力保下了汪氏,但先帝自觉体面不存,从此也放下了提拔这个女婿的心思——故而这么多年了,汪氏子丝毫未动,仍只是个四品的知府。

    醇和远嫁多年,先帝驾崩都只是‘泣跪遥拜,持服诵经二十七日’,此时回来做什么?而且,回来也就罢了,但长公主请求归京,此事照例该直接由公主报宫中,何故非要驸马从外头递折子、交隆升呢?

    裕康知道其中必然有问题,一时却又想不出是为什么。

    皇贵太妃看了女儿一会儿,叹了口气,“你想想徐宣,再想想醇和和汪氏。”

    裕康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但仍未能将所有事联系起来。

    “你还不懂?”皇贵太妃摇头,“徐宣眼看着淮南布政使任满,接下来去往何处、任何官职都无定论,他能无所求?醇和堂堂帝女,但她夫君仅仅出自商贾之门、不过居四品之位。她能不想借着新主新政的机会捞点什么好处?”

    说到这个份上,裕康不会再有不懂。

    ——醇和看似为汪氏来,实则为徐宣来,汪氏从何处得利,徐宣便会是谁的人。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为汪氏求,实则为徐宣探路。如此,汪氏可得个荣衔或者美差,而徐宣不动声色、不失体面便求下一靠山——各得其所、双赢之法。

    皇贵太妃能想通这个,隆升自然也能。

    所以这个时候让徐太妃理事,既是隆升给徐宣的信号,也是给皇贵太妃警告——她已无意重用刘家,若皇贵太妃母女不想为外戚所累,则就此收手,她既往不咎、仍然隆恩厚爱,若不然,徐太妃便会取而代之。

    裕康怔怔地呆了一会儿。

    半晌,她才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直勾勾的看着母亲,说道:“娘,那您为什么不能别再管刘家了呢?他们废物就让他们废物去,咱们娘俩儿就好好享用咱们的荣华富贵、太平安乐,不好么?”

    皇贵太妃一愣,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这一切——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我始终盼着他们能成为孙焕、袁牧,盼着他们能为我撑腰’这个念头,听起来不那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