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走到钱慕书房前,含烟先行进去回报。赵裕立在檐下心中不免浮出一个疑问,这世上真的会有两个钱慕存在吗?如果是,那屋里的钱慕还是他吗;如果不是,那他又是谁?

    迟疑了片刻,赵裕上前掀了门帘进去。钱慕合着衣,斜倚靠着着榻,听完含烟的回话,一双略显冷淡的眼朝门口看去。

    两人目光正巧碰着。

    两人具是愣了一下,还是不疑出声说:“王爷怎么也来这了?”

    钱慕回了神忙要下来行礼,被赵裕制止后,又躺回榻上。

    赵裕目光一直没离开钱慕,“刚在前堂听说大公子抱恙在身,心中放心不下,所以来看一下。”

    钱慕今年二十,前些天刚过了春闱,自认看人有些心得,却不想今日却在这位比他还小两岁的吴王身上折戟。

    这位吴王刚行冠礼,年少华章、姿容飒沓,面上有着大病未愈的苍白,他一眼望过来时漆黑的眸子里有着让人心惊的熟悉。

    钱慕压下心中的异样,朝赵裕淡淡地点了下头,“不过是老毛病了,劳烦王爷跑这一趟了。”

    钱慕这冷淡的回应赵裕是再熟悉不过了,当年他对不熟悉的人都是这么一副态度,自矜自傲、孤高自赏。

    赵裕在他对面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不劳烦,你我也算的上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继而又问:“听闻,此次春闱大公子得中二甲第四名,不过弱冠便已金榜题名,果然是少年英豪,凭借大公子这文才不知想要去何处大展身手?”

    赵裕对着钱慕一番夸赞,钱慕尚且还不如何,他自己快先要羞恼在地了,着实像是在自卖自夸。

    按照大梁往届的规制来说,春闱成绩已经出了,过上几日便要由吏部去着手调配今科进士到各州县赴任,或是家世雄厚的这种当然也可以例外,留在京城任职。

    钱慕,出身吴越钱氏,世代公卿,无论是外放还是留京任职都是易如反掌。

    他懂钱慕更懂,果不其然,钱慕一听他此问就抬眼一瞧,“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赵裕也不和他打马虎,直言道:“我府中尚缺一名舍人,大公子愿意屈才低就吗?”

    钱慕自是不缺前途,他前世时科举中榜后因为家人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外放地方,继续留在京中做了崇文馆的一个校书郎,如果没有那场谋反的意外,十多年后他也可以跟随父亲的脚印步入中书。

    但时间在至和二十三年时画上了深刻的一刀,今生重新来过,他想把他在意的人,都划在自己可以够得到、护得到的地方。

    钱慕盯着这位吴王俊美温和的脸,心中却厌烦的很,没想到这位吴王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利来利往、蝇营狗苟。

    他面上不显,语气却淡地很:“王府舍人不过从八品的一个小官,想必让含烟去也无不可才是。”

    赵裕不以为意,反倒觉得当年的他也挺有意思的,他笑着反问道,“太子舍人和中书舍人也无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