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二十一年,醇亲王载沣南下,师从汪凤藻,学习古贤圣典。汪凤藻,字元章,江苏人。得赐光绪八年癸未科殿试金榜,第一甲进士。此人学贯古今,通晓中外,外擅长洋务,内擅长儒学。原本是京师同文馆的英文版出身,撰有英文语法书《文法举隅》一册,并译《万国公法》、《英文文法》等书。
然而汪凤藻之所以最后被慈禧选中的最终原因,是因为其有着一个大靠山。那便是李鸿章。当年汪凤藻殿试的时候,李就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的才气。后来又把他放到了翰林院之中打磨了几年,直到了光绪十八年也就是一九八二年,李鸿章感到了中日之间的危机重重,于是就启用了汪凤藻。汪便直接带着二品的翰林院编修去往了日本担任驻日公使。
在甲午战争未战之时,日本人便开始骄横无理。但是奈何国内与之抗争,心有足而力不殆,导致了汪凤藻在日本国内成了一个受气包。他本就被李鸿章压在了翰林院好多年,出来又碰倒了这档子事。甲午战争之后,他受诏回国,于是便绝意仕途,家居不出。
李鸿章自然知道有些对不住他,于是便想到把醇王老师的这份责任交给他,也算是对他的弥补。但是又怕不答应,赶紧发了封电报给汪凤藻。哪里知道,汪凤藻最开始一听是李鸿章的电报,便直接让家里的仆人给扔出去了。还好受托的江南学政寿耆,又让人拿着电报谎称是来自于醇王府的电报。
汪凤藻心疑之,仔细一看,却是李鸿章告诉他醇王准备南下学习一事。汪凤藻虽然对李鸿章的名字极为不喜,但是他对醇王这个十一岁便建功辽州的亲王却是好感倍增。当即跑出去,一看寿耆正在外面等候,心中大慰。看来李鸿章对他还是依旧看好啊。道:“寿耆兄,好久不见。这王爷需要师傅,我看我还是十分合适的。您看在同榜进士的面子上,还望能够替我多多美言几句啊。”
当年第一甲,寿耆是榜眼,所以和汪凤藻自然便是旧识。他看着汪凤藻这般急切的模样,心中暗自好笑。只道:“好说好说,中堂大人就怕你不答应。”汪凤藻又拉着寿耆进去坐坐,寿耆说北京城那边等着回复,于是便算了。
就这样,汪凤藻被排在了寿耆第一位,寿耆又在旁边夸着汪凤藻,是才高八斗,博古通今,满腹经纶之类,看着慈禧双眼发光。寿耆也姓爱新觉罗是宗室子弟,而且也是满人之中少有的读书好的,因此慈禧对他的意见还是十分倚重的。不然江南文人,向来便是满清的眼中钉之地,怎么会轻易托付给他。
当然汪凤藻也是有劣势的,那便是他的年纪小了点,不过最终慈禧想起来了,甲午战争之前那个在日本宁折不弯的大使形象,于是最终敲定了这个汪凤藻成为了载沣的老师。
汪凤藻成为了载沣老师之后并没有托大,他年关刚过,便千里迢迢的赶往了北京城。接受了慈禧对他国子监侍读的封赏之后,便为载沣举行了祭孔大礼。代表着载沣正式入学,随后便带着载沣南下浙江。
然而载沣并不愿意跟着他后面学习,可是发现这个老师极为严厉,将他放在自己的乡下学堂之中严加看管。一丝一毫都不放松,愁的载沣一脸的不高兴。于是在光绪二十一年的三月份,载沣便直接的像汪凤藻提出来要去上海的圣约翰大学学习。出乎意料的是,这位中年却已经须发尽白的书生并没有出乎意料的生气。而是淡淡的问他,为什么要去上海读书。载沣言简意赅道:“我想去学洋文,”汪凤藻摆着脑后的辫子一脸笑意道:“我可以教你。”载沣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要学习西方的文化,西方的科技,西方的商业。太多了,先生,您不可能都会。”其实在古代尊师重教,师徒之间尊卑有序极为分明。但是载沣这也是迫于无奈,便拿着自己的王爷之位狠狠的压了压汪凤藻。
然而听着载沣的话,汪凤藻并没有说话,载沣又急吼吼道:“我若不是想去上海圣约翰读书,何必千里迢迢赶来江南。”汪凤藻听着载沣这句话,嘴角微微扬起,轻轻问道:“你为什么要去圣约翰读书?”载沣一听,心中大骂。这不是智障嘛,爷读书用处多了去,以后无论代军,治国还是外交。哪样我懂?读你这些之乎者也,就可以懂这些嘛?不过想了想,他还是把这些牢骚埋在了心中。脑袋瓜子一转,脱口而出:“我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载沣话刚落音,汪凤藻眼前一亮,然后点点头。旋即,汪凤藻便把自己在乡下的私塾托付了自己的门生。然后旋即便带着载沣前往了上海。最后的结果,让载沣大跌眼镜,汪凤藻直接便入了圣约翰学院里面当中文教授。而载沣却是在汪凤藻的安排之下,隐藏了身份,进入了圣约翰大学而成为了一位普通的中国学生。
光绪二十一年,夏季。
载沣已经悄悄的在上海度过了一个半年,如以前和刘佳氏还有叶赫那拉氏约定一般。载沣在农历的七月、八月还有九月返回了北方。虽然回到了北方,但是他依旧是和北京城保持着距离。十二岁的孩子,上报慈禧之后,便以着武毅军副都统的身份进入了武毅军的军营训练。慈禧自然也是为他安排好了一切,特地从勋贵之中挑出了一批和他一般大年纪的孩子,送到了武毅军的军营之中,请求德国教官为他们整训。
光绪二十一年,秋季。
完成了在保定三个月的军训之后,载沣又回到了烟柳繁华之地的上海,进入了圣约翰学院。说起来,还是靠着汪凤藻广阔的人脉,否则即便他是大清的亲王陛下,也没有办法可以随意的违反着圣约翰学院的院规。至于汪凤藻在西洋人之中的声望确实让载沣惊讶不已,来到了圣约翰学院不到三个月,便当任上了圣约翰学院语言系的系主任。他整体里带着瓜皮帽,穿着长衫,拖着长辫走在校园之中,倒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一日,载沣早上上完课之后,因为下午放假的原因,便准备回去自己的小宅子之中,却被汪凤藻在门口拦住了。他笑道:“今日,午饭一起去‘贤德聚’的排骨年糕吧。”汪凤藻这个人,个头不高,看的也不胖,一旦板起脸绝对也是有些唬人的,圣约翰学院之中有着许多学生害怕这个中国先生,不过汪凤藻却对载沣极为友善,但是绝对不是那种谄媚一般的友善。而是像一个温和的长者一般,所以载沣有时候也很乐意和他一起聊天,谈心。从古到今,从宇宙到地面。无所不谈,不过看着汪凤藻今年眉目之间带着一丝戏弄之意,怕是下午有些什么意外才是。
果不其然,载沣和汪凤藻吃晚饭,便被带到了一个新建成的学校面前。名曰经正学院,载沣初看并没有觉得有些什么不同,只是看着那经正学院四个大字,灰黑色的刻印在古朴的木质牌匾之上,古意盎然。但是上海这几年,新建的各所学校实在是不少。无论是洋人的还是中国人的,不过这其中没有着几所高等学府。大多都不过只是初高级中学,咋看这所学院也不过是这个曾经。
载沣微微皱眉道:“这学校刚刚落成,不知道有什么不同不可?”汪凤藻笑而不语,负手而立,缓缓的拉开了院门口,有些萧索和孤单的大门。径直的走进去,秋天的梧桐树落下了片片的落叶。
些许是还没有完全建成的缘故,校园之中显得有些杂乱不堪。到处堆砌的是石碓还有一些零乱的草木。但是看着格局,却是曲径通幽处的柔美和内敛之感。也看出了这所学校将来所承接的精神之所在。
在一座红墙白瓦的房屋前,汪凤藻抚摸着胡须,继续走进去。却不想,红色的木门忽然被打开,走出来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一身白色长衫,鬓角之处似乎也有些微白,但是整个人却还是那般的年轻。书生意气便在举手投足之间。